林宵站在床前,目光落在太子苍白的脸上。那双紧闭的眼皮下,眼球正微微颤动,像是被什么力量死死压住,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。
他没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,一缕赤金灵力自指尖升腾而起,在空中凝成一道细线,轻轻点向太子眉心。
“嗡——”
灵力入体的瞬间,太子全身猛然一震,脖颈青筋暴起,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。床榻下的铜炉震了一下,香灰洒出半寸,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骤然浓了一瞬,随即又被一股无形气压碾碎。
林宵眼神一冷。
果然是魂引香。
他掌心灵力一转,赤金光芒骤然扩散,如网般罩住太子头颅。七阶灵力外放,不再是简单的冲击,而是精准渗透,顺着经脉直探识海。
太医令孙济终于忍不住,踉跄上前两步:“住手!太子龙体未稳,神魂虚弱,你这般强行探识,会伤及根本!”
林宵连头都没偏。
“你若真怕他伤了根本,昨夜就不该让他碰这东西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左手一扬,一块拇指大小的墨玉凭空出现,悬于半空。玉身通体漆黑,却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,表面刻着扭曲符纹,像是一团纠缠的丝线,又像是某种活物在蠕动。
噬魂玉。
孙济瞳孔骤缩,脚步连退三步,撞在屏风上,发出“哐”一声响。
寝宫内其他太监宫女早已跪伏在地,头压得极低,没人敢抬头看一眼。
林宵盯着孙济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钉:“你是太医,还是国师的传声筒?这玉,是你亲手放进药炉底下的吧?”
孙济嘴唇发抖,额头冷汗直淌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这是御赐安神之物,为太子宁神所用……”
“宁神?”林宵冷笑,“宁的是谁的神?是太子的,还是国师的?”
他不再理会孙济,转而俯身,将噬魂玉缓缓移到太子眼前,低喝:“睁眼!看看这东西!昨夜站在你床前的黑影——是不是它在发光!”
玉身微颤,幽光一闪。
“啊——!”
太子突然惨叫出声,双手剧烈抽搐,整个人如离水之鱼般弓起脊背。他双眼猛地睁开,瞳孔涣散,眼白布满血丝,嘴唇剧烈哆嗦,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咯咯声。
林宵立刻将灵力灌入其眉心,赤金符印在额前浮现,稳住其神识。
“听着,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“你现在不说,等三皇子登基,国师执掌朝政,你父皇一辈子打下的江山,就会被一群披着人皮的妖魔啃得骨头都不剩。”
太子喘着粗气,眼球疯狂转动,似乎在对抗某种无形束缚。
“我……我看见了……”他终于挤出声音,嘶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昨夜……三更……国师来了……他没穿朝服……手里拿着这块玉……玉在发光……我……我想喊……可嗓子像被铁钳夹住……动不了……说不了……”
林宵眼神一厉:“他对你做了什么?”
“他……他说……‘太子病重,需静养’……然后……然后……”太子额头青筋暴起,额头冷汗如雨,“他把玉贴在我胸口……我……我看见自己……走出寝宫……手里……手里拿着一把刀……血……全是血……可那不是我……不是我啊!”
说到最后,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脖子上的血管几乎要炸开。
林宵掌心灵力一震,赤金符印光芒大盛,强行压制噬魂玉残留在其识海中的黑丝。
“再坚持一下,”他低声道,“只差一句——谁是幕后之人?”
太子嘴唇颤抖,牙关咯咯作响,仿佛用尽全身力气,从喉咙深处挤出五个字:
“国师……不可信!”
话音落地,他双眼一翻,头一歪,彻底昏死过去。
寝宫内死一般寂静。
孙济瘫坐在地,脸色惨白如纸,双手死死抠住地板,指节泛白。其他宫人依旧跪伏,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。
林宵缓缓收回手,掌心灵力散去,赤金光芒隐入指尖。他低头看着昏死的太子,眼神没有半分波动。
他知道,这五字证词,已经足够。
他转身,将噬魂玉收入袖中,目光扫过满殿宫人。
“今日所见,若有一字外传,我林宵必亲自登门,问个明白。”
没人敢应声。
他走到门口,谢红绡立刻迎上。
“传话刑部,”林宵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,“太子昨夜遭魂控,意识被篡改,所谓‘刺客指认’纯属伪造。真正行凶者,手持国师信物‘噬魂玉’,潜入寝宫,操控太子神志,意图嫁祸于我。”
谢红绡点头:“刑部那边会立刻立案,但国师势力遍布朝堂,仅凭口供和一块玉,恐怕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林宵打断她,“证词已经有了,玉也在我手上。接下来,是时候让某些人——睡不着觉了。”
他回头,最后看了一眼昏睡的太子。
那张脸依旧苍白,呼吸微弱,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。
棋子醒了,哪怕只是一瞬。
执棋的人,也该感觉到刀锋贴颈了。
他迈步走出寝宫,脚步沉稳,每一步落下,地面都微微震颤。七阶灵力在体内循环不息,经脉畅通,灵力外放已如呼吸般自然。
谢红绡紧随其后,低声问: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通缉令还没撤,禁军随时可能围捕你。”
“让他们来。”林宵冷笑,“我现在一拳能碎千斤石,一道灵力能断碗口粗的树。他们若真敢动手,我不介意让皇城抖三抖。”
谢红绡沉默一瞬,忽然道:“你刚突破七阶,就接连对上国师布局,体力消耗不小。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调息?”
林宵脚步未停:“调息?不急。我体内灵力充盈,赤心印记与元晶共鸣稳定,佛光环也已驯服。现在不是收手的时候。”
“那你去哪?”
“回静室。”林宵眸光微闪,“七阶已成,八阶不远。我要在国师反应过来之前,再进一步。”
谢红绡心头一震。
她知道林宵狠,但没想到他狠到这种地步——刚闯寝宫,逼出真相,手握证据,却不停歇,反而要立刻闭关冲击更高境界。
这才是最可怕的。
别人在布局,他在破局;别人在算计,他在变强。
她忽然觉得,国师这次,可能真的踢到了铁板。
两人穿过寝宫长廊,守卫早已被先前的灵力震荡震慑,无人敢上前阻拦。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,似乎是禁军调动,但到了寝宫外五十步,便戛然而止。
没人敢再靠近。
林宵走到宫门台阶前,忽然停下。
谢红绡跟着停下:“怎么了?”
林宵没答,而是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。
一缕赤金灵力自指尖升腾,凝聚成一道细线,笔直射向天空。
“嗖——”
灵力破空,划出刺耳锐响,直冲云霄,在夜空中炸开一团赤金色光花,照亮半边皇城。
这是护国修士的最高警示——非战书,非挑衅,而是宣告。
我在此地,谁敢动我?
光花散去,夜空重归黑暗。
林宵收手,迈步下阶。
谢红绡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觉得,这个男人的影子,比整个寝宫的灯火都要亮。
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,靴底踩在青石上,发出清脆一响。
远处,一道黑影悄然翻过宫墙,消失在夜色中。
林宵脚步未停,右手却悄然摸向袖中噬魂玉。
玉身冰冷,但内里,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震颤,像是在回应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