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百人踩着焦黑的石棱往前挪，枪尖挑开浓雾，脚下是半融的藤蔓，黏液滴在石头上冒烟。林宵走在最前，右臂垂着，动一下就抽筋似的抖，可他没停。那块刻着“锁妖”的残碑还在他脑子里烧着，每走一步，胸口的赤心印记就跳一下，像被人攥着心口往前拽。
雾突然稀了。
眼前豁然开阔，一片百丈空地，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泛着暗红光，像是干透的血。三根黑石柱呈三角立在中央，柱顶悬着三颗人头大小的血珠，缓缓旋转，滴落的血还没落地就化成雾。
林宵抬手，队伍停下。
“有阵。”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，“比刚才那血阵还脏。”
话音刚落，三道黑影从石柱后闪出，落地无声。三人皆披残甲，脸上纹着妖纹，眼神浑浊却凶，站定后齐喝一声，地面血纹骤亮，三颗血珠猛地一震，轰出三股血气，缠绕石柱盘旋而上，化作三头九首妖灵，每颗头颅都张着嘴，无声嘶吼。
“聚气九重巅峰。”林宵咧了下嘴，牙龈发酸，“还玩三合一，挺会省事。”
赵梦涵从后赶上，指尖寒气刚凝，就被血雾一冲，霜气瞬间消散。她皱眉：“灵力被压了七成。”
白璎珞咬破手指，血滴在阵纹上，地面反震，她闷哼一声：“这阵吃妖血，也吃人血，谁动灵力，谁就是祭品。”
林宵低头看自己还在滴血的右手，笑了：“那正好，老子血多。”
他猛地一拳砸进地里，赤心印记在胸口炸开，血顺着拳缝涌进裂缝。剧痛像刀子从骨头里往外刮，可他神识反而清明了一瞬——就在那一刹，他看见了。
阵眼不在地上，在空中，三颗血珠之间，有一根几乎看不见的血丝，连着三柱顶端的符扣。
“赵梦涵！”他吼，“凝冰钉，最高频震！”
她没问，抬手三道冰钉破空，直射符扣连接处。血雾翻滚，妖灵扑来，却被冰钉震波一冲，动作滞了半息。
就是半息。
白璎珞瞳孔转为琥珀色，第九滴血喷在阵纹上，妖血引动反噬，地面血纹逆流，三颗血珠剧烈晃动。林宵借势右臂一震，残劲引爆赤心印记，整个人像炮弹般冲出，拳风裹着血线，直轰符扣。
“咔！”
符扣崩裂，血珠炸开，三头妖灵哀嚎着溃散。三名护法齐齐吐血，倒退三步。
林宵落地，膝盖一软，撑住才没跪下。右臂整条经脉像是被烧干了，动都动不了。
“进去了。”他喘着，回头，“别让他们再布阵。”
三百修士冲进空地，枪尖对准三名护法。对方抹了把嘴，冷笑：“闯我核心禁地，今日一个也别想走。”
话音未落，三人同时结印，地面裂开，三具白骨战傀爬出，高达三丈，手持巨斧。三人跃上傀儡肩头，合声念咒，三具傀儡眼窝燃起绿火，斧刃划地，火花四溅。
“《九幽妖典》第三式——九首噬心！”
三具傀儡猛然撞合，骨架重组，九颗头颅从脊背钻出， mouths张开，灵力漩涡成型，三百修士体内灵力竟被往外抽。
林宵闷哼一声，喉头一甜。他抬手抹去血沫，低笑：“三个人挤一个壳，不怕闷死？”
他猛地撕开衣襟，赤心印记在胸口剧烈跳动，皮肤下像有火蛇游走。《九转龙象决》第三转强行催动，肉身瞬间膨胀一圈，筋肉虬结，皮肤泛起青铜光泽。
“龙象踏山！”
他冲出，不避不闪，直撞九首妖灵胸口。巨斧劈下，砍在他肩头，火星四溅，皮肉翻卷，可他一步未退，反手一拳轰进妖灵心口。
轰！
赤心印记被反震之力推至体表，化作一层赤莲纹甲，护住心脉。林宵借力腾空，右拳再次轰出，赤莲层层绽开，最后一层炸裂，拳劲穿透妖灵右首，头颅爆碎。
“左路交你！”他吼。
赵梦涵早已动身，寒心真气灌注双臂，双手结印，冰雾凝成巨网，瞬间冻结妖灵中路三首。白璎珞跃上她肩头，妖变全开，琥珀瞳燃起妖火，一爪撕裂左翼两首，余力未消，又将第三首头颅拧断。
三首尽毁，妖灵哀鸣，灵力溃散。
三名护法从傀儡残骸中滚出，满脸不可置信：“你们……怎么可能破九幽合体？”
林宵站在焦土上，赤莲甲片片剥落，右臂垂着，血顺着指尖滴在石头上，滋滋作响。他咧嘴：“你们合体，我们也有三个人。只不过——”
他抬眼，笑得痞气十足：“我们三个，打你们三个，叫碾压。”
三名护法还想结印，林宵猛地一脚踏地，残阵余力炸开，三道裂痕直逼三人脚下。他们刚跃起，赵梦涵三道冰钉封死退路，白璎珞妖血一引，地脉反冲，三人被震飞，砸进石壁，动弹不得。
林宵没追。
他转头，盯着空地尽头那扇半埋的石门。门上刻着一头巨兽，独角裂地，獠牙穿天。
“重头戏来了。”他低声。
石门轰然洞开。
一个身影踏出，高达九尺，浑身肌肉如岩石堆砌，皮肤泛着灰黑光泽，背后披着一袭骨煞战铠，由无数妖骨拼接而成，缝隙里还卡着干涸的血肉。
他每走一步，地面裂开一寸。
“裂山獠。”林宵眯眼，“名字挺响，就是长得像被雷劈过八百遍的石头精。”
那巨人停下，声如闷雷：“闯我核心，杀我护法，你该碎尸万段。”
林宵活动了下左肩，右臂已经废了，动都动不了。他咧嘴：“你铠甲缝里，还卡着上个送命的修士指甲吧？我看你挺喜欢收藏遗物。”
裂山獠瞳孔一缩，随即暴怒，巨拳轰出，拳风卷起碎石，地面炸出一连串坑洞。
林宵不退反进，左脚踏地，卸去赤莲护甲，体内《赤阳锻体诀》猛然运转，心火入脉，经脉短暂贯通，速度暴增。他侧身闪入拳风死角，贴地滑行，一拳轰在战铠左肋。
那里有一道旧裂痕。
赤心印记炸劲透入，战铠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缝，裂山獠闷哼，半身焦黑，膝盖一弯，跪了下去。
林宵站直，喘着粗气，右臂彻底废了，可他笑得更狠：“你这铠甲，是捡的吧？捡都捡不全，还敢穿出来丢人？”
裂山獠怒吼，站起再扑，林宵侧身再闪，一拳轰在裂缝同一处。战铠崩开更大，焦黑蔓延至肩甲。
“再来！”林宵吼。
两人拳拳对轰，林宵全靠速度周旋，每一拳都打在裂缝上。十拳，二十拳，三十拳——
“轰！”
战铠炸裂，碎片四溅。裂山獠仰面倒地，半身焦黑，抽搐着，再也站不起来。
林宵站在他面前，右臂垂着，血流不止，可左拳高举，赤心印记最后一次跃动，照亮三百修士眼中的火光。
他环视残敌，声音不高，却压过所有喘息：“谁还想打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