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怀猛地坐直身体，几乎是扑到屏幕前，死死盯着那行数字。
99%
那个象征着从无失手的数字，变了。
叶怀呼吸急促起来，手指有些发颤地点开任务详情。
th-9527后的任务状态，已经从“进行中”变成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标志：任务失败。
下面有一行小字备注：执行人已失联，判定任务失败。保证金不予退还。
“失联……”
叶怀盯着那两个字，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狰狞。
夜鹰是什么人？暗网排名第一的杀手，从未失手过的传奇。
他接的任务，目标从来没有活过一周的。
可现在，他不仅失败了，还失联了？
“刘洵……”
叶怀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。
一个在江城那种小地方冒出来的泥腿子，怎么可能让夜鹰失手？是夜鹰轻敌了，还是……那个刘洵身边，有什么他完全没料到的力量？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重新坐回椅子里，但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，又快又乱。
夜鹰失败，意味着刘洵还活着，而且很可能已经知道有人要杀他。
更麻烦的是叶清歌那丫头前段时间突然跑了一趟江城。以她对那个“哥哥”的执念，恐怕已经和刘洵接触过了。
如果刘洵知道了自己的身世，如果他想回叶家……
叶怀眼底闪过一丝阴鸷。
不行。
绝不能让他回来。
老爷子现在病重，家族里支持他叶怀的人虽然占多数，但总有些老古董还念着“嫡长孙”的正统名分。
一旦刘洵露面，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，保不齐会倒戈。
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。
想到这里，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古董式手机，开机，打出里面唯一一个号码。
“是我！有个任务给你！结束后，我们两清。”
……
腊月二十一，清晨。
刘洵搭乘的航班穿透云层，在上京国际机场平稳降落。
北方的冬天气息透过舷窗扑面而来。
他轻装简行，只带了一个不大的黑色行李箱。
走出接机口时，一眼就看见了等在人群里的叶清歌。
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，围巾松松绕在颈间，正踮着脚朝里张望。
见到刘洵的身影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用力挥了挥手：“哥！这里！”
声音清亮，穿透了机场嘈杂的背景音。
刘洵拉着箱子走过去，叶清歌已经小跑着迎上来，很自然地伸手想帮他拿行李，被他轻轻挡开了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他说。
叶清歌也不坚持，只是仰脸看着他，眼眶有些微红，嘴角却扬着笑：“终于等到你了。”
叶清歌开的是一辆黑色轿车，款式低调，内饰干净。
车子驶出机场高速，汇入上京冬日午后略显稀疏的车流。
沉默了片刻，叶清歌握着方向盘，轻声开口：“哥，有些家里的事……我得先跟你说说。”
刘洵靠在副驾驶座椅里，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爷爷有两个儿子，一个女儿。”叶清歌开始说，语速平稳，像是早就把这些话在心里排练过很多遍。
“大儿子就是我们的父亲，叶正宏。二叔叫叶谨言，还有一个姑姑叫叶伶，嫁到了南边，平时不太回来。”
她顿了顿，从后视镜里看了刘洵一眼：“我们家……就是父亲这边。本来有我和你两个孩子。”
她声音低了下去：“不过，当年你失踪之后，妈受了很大刺激，身体一直不好。爸那时候既要找你，又要照顾妈，还要撑住家里的局面……太难了。”
“后来，他们便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男孩，叫叶啼天，比你小三岁。”
叶清歌说到这里，抿了抿唇：“啼天人……其实不坏，就是性格有点独。这些年，家里人都把他当亲生的养。”
她换了个话题：“二叔家有两个孩子。儿子叫叶怀，目前在上京。女儿叫叶初见，比我小一岁，还在国外读书，今年刚考上研究生。”
车子在红灯前停下。
叶清歌转过头，看向刘洵，眼神很认真：“爷爷现在病得很重，在医院里靠着仪器维持。医生说他心结太重，如果能见到你……说不定会有转机。”
“但是哥，”她声音压低了，“二叔那边……不会轻易让你回家的。你回来的消息，他肯定已经知道了。”
刘洵一直安静地听着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直到叶清歌说完，他才轻轻嗤笑了一声。口中轻语:“合着这还有真假少爷的戏份。”
叶清歌一愣，随即明白了他在指什么。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又觉得任何解释都苍白。
“哥……”她最终只叫了一声。
刘洵看向窗外。
“没事。”他说，声音平静，“我就是说说。”
车子重新启动，汇入车流。
叶清歌不再说话，只是专心开车。
车子驶入西山区域，穿过两道需要人脸识别的岗哨，又经过一片人工湖，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调的三层别墅前。
“哥，我们到了。”
叶清歌停稳车，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刘洵。
刘洵睁开眼。
眼前是典型的世家宅邸，庭院开阔，园林修剪得一丝不苟，几株老松在冬日的风里保持着静默的姿态。
两人下车，叶清歌在前引路。
推开厚重的实木门，暖意和灯光一起涌来。
玄关宽敞，地上铺着深色大理石，墙上挂着一幅写意山水。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。
“清歌回来了？”
一个温婉的女声从里面传来。
随即，一位穿着浅灰色羊绒衫，气质端庄的中年妇人从客厅方向快步走来，正是刘洵的生母，温韵。
她看见叶清歌身后的刘洵时，脚步明显顿了一下。
眼睛瞬间就红了。
“是……是小天吗？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，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衣角。
刘洵看着这位血缘上的母亲，虽然他的心里有些触动，嘴上还是平淡的解释：“我是刘洵。”
没有叫妈。
苏韵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，但她很快侧过脸擦了擦，努力露出笑容：“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……快进来，你爸在楼上书房，我这就去叫他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。
一个穿着深色家居服，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。
他面容严肃，眉眼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，但此刻看向刘洵的眼神却很复杂。
叶正宏。
刘洵的亲生父亲。
他停在楼梯最后两级台阶上，看着站在玄关处的儿子，嘴唇动了动，半晌才说出一句：“回来了。”
声音有些沙哑。
刘洵再次点头：“嗯。”
气氛一时有些凝滞。
就在此时。
“听说大哥回来了？”
一个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声音从二楼走廊传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抬了起来。
只见一个穿着浅米色毛衣，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扶着栏杆站在那里。
他肤色很白，眉眼秀气，此刻正微微笑着，目光落在刘洵身上。
正是叶家收养的养子，叶啼天。
他慢慢走下楼梯，走到众人面前，先是对叶正宏和温韵乖巧地叫了声“爸、妈”。
然后转向刘洵，笑容温软：“这位就是大哥吧？我是啼天。”他伸出手，姿态谦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