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时分,张铁生才独自回来,脸上带着疲惫。“都办好了。乐乐妈妈……哭得几乎晕过去,但总算把乐乐接走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“她让我一定要谢谢你,说没有你,她这辈子都找不到女儿。”
就在这时,沈安宁看到乐乐的身影在锁匠铺门口浮现,比之前清晰了许多,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明亮笑容。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,洗尽了往日的阴霾与委屈。
“姐姐,”乐乐的声音轻轻的,像风吹过风铃,“妈妈找到我啦,我要跟妈妈回家啦。谢谢你。”她对着沈安宁,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,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非常庄重。
身影渐渐变淡,最终像萤火一样,消散在温暖的夜风中——她的执念已了,终于可以安心离开。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最后那句道别的余韵,温柔地萦绕在夜色里。
沈安宁望着乐乐消失的方向,眼眶发烫。一种“充实感”流淌过她的魂体,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一丝细雨的滋润。她低头,发现校服裙摆的透明感淡了些,双手也凝实了些,不再像初醒时那样轻易涣散。帮助另一个魂魄完成夙愿,似乎反过来滋养了她自身的存在。这种感觉很微妙,像是久旱逢甘霖,又像是黑暗中突然点亮的一盏小灯,虽然微弱,却足以照亮前路。
张铁生也没有催促,只是默默地去灶上生了火,把留给他的那碗凉粥又热了热。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坚毅的侧脸,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,这个简单的动作莫名让人心安。
“乐乐妈妈要给钱感谢,我拒了。”张铁生咽下粥,声音在安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,“她说以后有需要,让我们尽管找她。”
“本来就不该收钱。”沈安宁点点头,心里比收到钱还开心——这种被人真心感谢的感觉,她以前从未有过。在她过去的十八年里,得到的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,来自于她的身份和家世,而非她本身做了什么。此刻这种源于自身行动获得的、纯粹的感激,让她感受到一种陌生的、却是实实在在的价值感。
老张看着他们说,“这事儿办得好,也算积德了。”他浑浊的目光在沈安宁明显凝实了些的魂体上停留片刻,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但没有点破。
沈安宁摸了摸额间的子弹锚点,一种久违的、近乎安心的感觉悄然滋生。她不仅暂时找到了容身之处,也似乎看到了一丝微光。这微光并非来自她曾经拥有的财富与地位,而是源于这破旧锁匠铺里的善意,源于她自身不甘消散的意志,以及……这第一次凭借自己力量帮助他人后获得的微弱反馈。
夜深了,沈安宁飘回阁楼,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。虽然前路依旧未知,但她的心中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坚定。她要查清自己的死亡真相,不仅是为了复仇,更是为了证明——她沈安宁,曾经真实地活过,她的存在,不该被如此轻易地抹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