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安宁的存在,像一道微弱的光,悄然驱散了别墅里部分冷寂。
沈明宇告假在家,大部分时间留在书房。沈安宁则安静地飘在客厅的阴影里,或是待在客房。
有时沈安宁会感到一阵无聊。她飘到客厅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前,想起能操作电器的小把戏,集中意念,尝试着。
电视屏幕“啪”地一声亮了,吓了正在看文件的沈明宇一跳。他抬头,看到屏幕上画面开始无声地快速跳动,最终停在一个正在播放甜腻偶像剧的频道。
沈明宇愣了一下,视线从那过于鲜活的画面,移到倚在墙边、轮廓模糊的妹妹身上。他忽然想起,以前很多个周末,她也总是霸占家里最大的电视屏幕。不过那时玩的都是格斗游戏,她大呼小叫,非要塞给他一个手柄,缠着自己陪她打上几局。
那时屏幕的光映着她生气勃勃、因兴奋而发红的脸颊,而不是现在这样,一片冰冷的、没有血色的虚无。
一股尖锐的酸楚猝不及防地涌上鼻腔,让沈明宇几乎瞬间屏住了呼吸。他用力眨了下眼,压下喉间的梗塞,再开口时,声音是刻意调整过的温和:“想看这个?音量要打开吗?”
沈安宁摇摇头,魂体倚靠在电视旁的墙边,静静地看着屏幕。屏幕上仍是那部她曾追看的剧,演员熟悉,剧情却早已物是人非。她死后的这几个月,故事早已走向她无从知晓的终章,错过的情节太多,整个故事在她眼中显得支离破碎,无比陌生。
剧中的男女主角历经波折,此刻正依偎在一起,脸上洋溢着苦尽甘来的幸福。那圆满得有些刺眼的画面,让她心里空荡荡的。恍惚间,林薇薇熟络地拉开哥哥副驾的车门、医院里那份刻意的殷勤、酒会上与哥哥那支引人侧目的共舞……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。一种混杂着困惑与些许不甘的情绪,悄然漫了上来。
她转过头,看向书房里正在看文件的哥哥,轻声问,声音飘忽得像叹息:“哥……你和林薇薇,是怎么回事?你……是不是喜欢她?还有,那天晚上在酒店,你后来……问她了吗?关于我的事?”
沈明宇从文件中抬起头,对上妹妹那双盛满困惑和一丝残余不甘的眼睛,方才的回忆让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些。他放下笔,“安宁,你想到哪里去了。”
他声音放得更缓,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,“我接近她,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可能是你出事前最后、也是最关键的目击者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了些声音,仿佛在分享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:“酒店那晚,我把她带出去,就是想避开所有人问清楚。但结果……更可疑了。”他眉头微蹙,回忆着当时的情景,“一开始她还只是紧张,可我一提到你的名字,追问她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,她反应非常大,脸色瞬间煞白,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,只是一个劲地说‘不知道’、‘别问我’,眼泪流个不停,几乎要崩溃……”
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凝重:“安宁,我觉得那绝不是简单的害怕或悲伤。那更像是……巨大的恐惧和刻意的隐瞒。我几乎可以肯定,她绝对知道些什么,甚至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。”
沈安宁听着哥哥的话,那点关于男女之情的莫名疑虑,终于消散了。她沉默片刻,再抬头时,眼底只剩下清明的锐利。“……我明白了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里再无迷茫,只有冰冷的笃定,“她果然有问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