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 是。”三人齐声应道,语气凝重而坚决。
四人再无二话,如同精密的机构瞬间启动,迅速分头行动。苏如清与谢瑾安立刻转身回房准备行囊和武器。苏轻媛则紧跟在师傅身后,快步穿过黑暗的厅堂,走向后院那间弥漫着浓郁复杂草药气息的药房。
推开沉重的药房门,浓烈而混杂的药味扑面而来。许弦月没有丝毫犹豫,径直走到最里侧一个靠墙的巨大药柜前。她并未去拉那些常见的抽屉,而是伸出双手,同时按住药柜最上层两个毫不起眼、标记着“陈年艾绒”和“九蒸九晒地黄”的抽屉侧面,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和力道,同时向内一按,再向下一旋!
“咔哒...咔...咔...” 一阵轻微而精密的机械转动声响起。只见药柜旁边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,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!里面是一个幽暗的夹层。
许弦月探手进去,摸索片刻,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。她一层层剥开油布,最终,一把长约七寸、造型极其古朴、毫无装饰的匕首显露出来。匕首的鞘是某种深色的硬木,已经摩挲得光滑温润。
“师傅,这是?”苏轻媛惊讶地看着这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匕首。
许弦月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拔出了匕首。在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下,匕首的刃身呈现出一种沉黯的乌青色,刃口却闪烁着一点摄人心魄的寒芒。她的手指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轻轻抚过匕首那毫不起眼的木制刀柄底部。
苏轻媛顺着师傅的手指凝神看去,呼吸猛地一窒!只见那刀柄底部,赫然刻着一个与玉佩背面一模一样的、古朴深峻的“柳”字!那纹路,那神韵,如出一辙!
“这是...”苏轻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许弦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二十年的重量与谜团,在寂静的药房里回荡:
“二十年前,青萝...弥留之际,亲手交给我的...她说...‘若遇大难,或寻根源,此物...或可护你...或可...指路...’”
她的手指紧紧握住那冰冷的刀柄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目光死死盯着那个“柳”字,仿佛要将其烙印进灵魂深处。
“现在...”许弦月抬起头,眼中燃烧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火焰,那火焰驱散了之前的脆弱与彷徨,“是时候揭开...这个被血与泪掩埋了二十年的秘密了。柳氏医门...青萝...师父...这一切,到底有何关联?!”
药房内,浓烈的草药气息中,混杂着冰冷的铁腥味和弥漫开的、更加深邃的谜团。窗外的风声,仿佛也变成了遥远而诡谲的呜咽。
药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苏轻媛望着师傅手中那把泛着幽光的匕首,喉头发紧。她从未见过师傅如此神情——那双平日里温和从容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团燃烧的暗火,将二十年的隐忍与疑惑都化作决绝的焰心。
师傅...她刚想开口,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许师傅!轻媛!苏如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刻意压低的声线里透着紧绷,有情况!
许弦月手腕一翻,匕首瞬间隐入袖中。她与苏轻媛对视一眼,二人快步走出药房。院中月色凄清,苏如清和谢瑾安已全副武装。谢瑾安背上多了个青布包袱,腰间长剑出鞘三寸,寒光凛冽;苏如清则手持一柄通体乌黑的铁骨折扇,扇骨边缘泛着诡异的蓝芒。
西北角墙外有动静。谢瑾安声音压得极低,手指在剑柄上轻叩三下——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,至少五人,呼吸绵长,都是练家子。
许弦月眉头微蹙。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,拔开塞子,一缕淡青色烟雾悄然飘散在夜风中。闭气。她简短地命令道。
几乎同时,院墙外传来几声闷响,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。谢瑾安眼中精光一闪:迷烟?
改良过的醉清风许弦月将瓷瓶收回袖中,能放倒一流高手半刻钟。她转向苏如清,你们即刻动身。记住,若三日内没有我的青鸟传书,就直接去找药王谷的温老,不必回头。
苏如清欲言又止,最终郑重抱拳:许师傅,保重。他看向妹妹,声音柔和下来,照顾好师傅。
苏轻媛刚要点头,许弦月却突然按住她的肩膀:轻媛随你们同去。
师傅!苏轻媛急得眼眶发红,我要留下陪您!
许弦月摇头,从怀中取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绢塞进她手中:这上面记载着天机医道中最关键的九种针法。若我...她顿了顿,你须得将它传承下去。
谢瑾安突然身形一晃,长剑出鞘半尺:又来了!东南方向!
这次没等许弦月动作,苏轻媛已经扬手洒出一把朱红色粉末。粉末遇风即燃,化作一片火幕将东南角的围墙笼罩。火光中,几个黑影狼狈后撤。
好丫头!许弦月眼中闪过赞许,朱雀砂都学会了。
苏如清趁机拽过妹妹手腕:三人纵身跃上西侧矮墙。临行前,苏轻媛回头望去,只见师傅孤身立在院中,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,衣袂翻飞如展翅欲飞的白鹤。
......
山道崎岖,三人借着夜色疾行。谢瑾安打头阵,手中长剑不时挑开横生的荆棘;苏如清断后,铁扇始终半开,警惕着后方动静;苏轻媛被护在中间,手中紧攥着那卷丝绢,掌心全是冷汗。
哥,师傅她...苏轻媛声音发颤。
许师傅武功医术俱是当世一流,更有用毒之能。苏如清安慰道,却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,当务之急是弄清这字背后的秘密。
谢瑾安突然停步,抬手示意噤声。前方树林中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声。他猫腰潜行数丈,拨开灌木——林间空地上,七八个黑衣人正围攻一个白衣男子。那男子背靠古树,手中软剑如银蛇狂舞,但左肩已染红大片。
是时公子!苏如清险些惊呼出声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黑衣人使用的竟是同一种兵器——三尺长的铁尺,尺身中空,挥舞时有诡异的哨声。这种兵器,与当年追杀许弦月的赵家护院所用一模一样!
救人!苏如清铁扇一展,三枚蓝汪汪的细针已激射而出。谢瑾安更是如离弦之箭直扑战圈,长剑划出一道雪亮弧光。
战斗结束得很快。在三人联手之下,黑衣人尽数伏诛。最后一个倒下前,竟用铁尺自碎天灵而亡,狠绝至极。
多谢...诸位...时公子喘息着滑坐在地,脸色惨白如纸。他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染血的锦囊,他们...要的是这个...
苏轻媛接过锦囊,解开系绳——里面是半块残破的铜牌,牌上刻着半朵莲花,莲心处赫然又是一个字!
这是...
家传之物...时公子咳出一口血,三日前...我在那山洞石匣下层...发现的...
谢瑾安突然单膝跪地,剑尖挑起一个黑衣人衣襟——内衬上绣着极小的赵家家徽!
赵家...苏轻媛如坠冰窟,他们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...
时公子苦笑:赵家...只是傀儡...真正的黑手是...他猛地瞪大眼睛,看向众人身后。
一支乌黑的弩箭破空而来,正中时公子胸膛,时公子失血过多,昏了过去!可是在外人眼里,他却是已然死去。
小心!谢瑾安旋身挥剑,格开接踵而至的三支弩箭。苏如清铁扇舞成一片光幕,护住妹妹。
树影婆娑间,一个佝偻身影缓缓走来。那是个拄着蛇头杖的老妪,满头银丝梳成古怪的发髻,脸上皱纹纵横如龟裂的土地。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——竟是一对灰白色的翳瞳,分明是个瞎子!
把东西...交给老身...老妪的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,柳家的东西...不是你们能碰的...
苏轻媛突然发现,老妪右手小指缺了半截——这个特征,与师傅描述中救她的青萝完全一致!
你...你是青萝?她脱口而出。
老妪身形剧震,蛇头杖落地。那双灰白的眼睛竟流下两行血泪!
弦月...还活着?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