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明的重量,在此刻彰显无疑!
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质量,而是由思想的高度、精神的厚度、生命的广度共同熔铸而成的存在之重!是经历了无数天灾人祸、外敌内乱,却依旧能够浴火重生、绵延不绝的历史分量!
“咔嚓……嘣!”
清脆而彻底的碎裂声响起。那两道漆黑的“湮灭”法则锁链,在经历了思想长河的冲刷、精神烈火的焚烧、生命之根的缠绕后,终于承受不住这超越了单一法则的、复合型的文明重压,从尖端开始,寸寸断裂,最终化为虚无的黑色光点,彻底消散于无形。
林晓枫那原本濒临消散的意识,在这面由整个文明历史铸就的盾牌守护下,不仅重新变得清晰、坚定,更如同被千锤百炼过的精金,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!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与力量感,充盈着他的灵魂。
他缓缓地,但却带着一种仿佛承载了万古山河的沉稳与厚重,抬起了头。眼眸中之前的迷茫与痛苦尽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彻历史的深邃与继承文明的决然。他的目光平静如水,却仿佛蕴含着千军万马,穿透了虚妄的法则残影,直直地落在那个因神力耗尽、信仰受挫而脸色惨白、身形摇摇欲坠的圣殿骑士团长身上。
阿尔特留斯拄着圣枪【朗基努斯】,剧烈地喘息着,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理解的惊骇与……一丝信仰根基被动摇的恐惧。他看到了,在那东方少年的身后,仿佛有无数的人影幢幢,有智慧的清辉,有热血的长河,有无数平凡而坚韧的面孔,共同构成了一道他无法理解、也无法逾越的……墙。
林晓枫开口了,声音不高,却仿佛有无数先贤的吟诵、英雄的呐喊、百姓的絮语在其中回响,带着文明本身的厚重与悠远,在天地间缓缓荡开:
“你的神,规定了‘唯一’。”
他的话语微微一顿,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,随即,一股生生不息的、磅礴无尽的意志随着他的话语轰然爆发:
“而我们的文明,证明了——”
“存在,即是合理。生生不息,即是大道!”
“噗——”阿尔特留斯再也支撑不住,一口金色的鲜血喷出,身体踉跄后退,不仅仅是力量的耗尽,更是信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击。他手中的圣枪,发出了细微而悲凉的哀鸣。
那由“大预言术”引动的、无形无质却足以抹杀大道的法则之力,在撞入浩瀚无垠的文明长河之后,并未激起想象中的惊天爆炸,反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荡开几圈蕴含着不甘与挣扎的规则涟漪后,其蕴含的“抹杀”意志便被那无穷无尽的历史瞬间、思想光辉与生命韧性彻底包容、稀释、化解了。
这是一种无声的消融,一种更高维度上的“理解”与“承载”。那试图否定一切的“湮灭”,最终被它所否定的“存在”本身,以无比宽广的胸怀接纳了,然后……同化了。
作用于林晓枫灵魂与道基上的那股剥离感、否定感,如潮水般退去。那高悬的、名为“湮灭”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并非被击碎,而是仿佛被历史的尘埃温柔覆盖,悄无声息地失去了所有锋芒,最终……黯淡、消散,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。
没有胜利的宣言,没有嘲讽的言语。整个竞技场,乃至更广阔的观战空间,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,仿佛生怕一点声响就会打破这历史性的一幕。
只有那片重新变得清晰、稳定,并且因为经历了终极考验而愈发璀璨温暖的“文明醺醉”领域,在无声地宣告着结果。领域之中,稻浪轻摇,酒香愈发醇厚,那万家灯火的虚影不再仅仅是温暖的象征,更带上了一种历经劫波而不灭的、神圣的坚韧。
领域的核心,林晓枫缓缓睁开双眼。他的脸色有些苍白,额角还带着未干的冷汗,那是灵魂层面激烈对抗后的必然消耗。但他的眼眸,却清澈而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整条星河,倒映着刚刚守护住的文明长河的流光。一种更加坚实、更加不可动摇的信念之光,在他眼底深处熠熠生辉,那光芒,比任何力量爆发时都更加夺目。
他成功了。不仅守住了自己的“道”,更在生死边缘,真正触摸到了这“道”背后所连接的、何等磅礴而伟大的力量。他守护的,不仅仅是自己,更是伙伴们托付的信念,是那条流淌在每一个华夏子孙血脉中的、名为“传承”的河流。
而领域的另一端。
那强行支撑的“净化领域”,随着“大预言术”的失败与力量的彻底枯竭,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无声无息地瓦解、消融。那曾经炽烈、排他、试图净化一切的纯白光芒,此刻彻底熄灭,只留下一片虚无的空洞和……死寂。
阿尔特留斯周身的圣白光焰早已散尽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那融入他体内的六翼天使虚影,在发出一声唯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、充满不甘与某种更深层次困惑的哀鸣后,如同破碎的琉璃般从他身上剥离、消散,回归了不知名的维度。神降状态,被硬生生打断、驱逐。
“噗通!”
沉重的、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,打破了寂静。
阿尔特留斯再也无法维持那象征着神圣与威严的站姿,双膝一软,重重地半跪在地。那身华丽精致的银白色骑士铠甲,此刻仿佛成了压垮他的沉重负担,失去了所有神性光泽,变得灰暗而冰冷。
他手中的十字圣杖“哐当”一声掉落在地,滚了几圈,那顶端曾经璀璨夺目、蕴含磅礴圣力的光明晶石,已然彻底黯淡无光,布满了蛛网般细微的裂痕,仿佛一阵微风就能让它碎成齑粉,象征着他信仰力量的源泉已然枯竭、濒临破碎。
他低垂着头,金色的短发被汗水浸透,狼狈地黏在额前和脸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