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没料到招募兵卒的事宜如此顺利,打了任风遥和二虎一个措手不及。盖因血洗沂水县事发突然,大家压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建立一支军队的问题。
俩人紧急协商先拿出一个章程。
关于组建一支什么样的军队,任风遥和二虎这两位特种兵精英,在战术训练上毫无压力,却在军队建设的根本问题上犯了难。这可不是拼刺刀那么简单,而是要先给这支队伍找一个能凝聚人心的“魂”。
任风遥捡起一根树枝,在地上边画边解释:“二虎你也知道,纵观古今,但凡能打硬仗、有顽强意志的军队,必定有一个强大的‘军魂’。这‘魂’到底是什么?说白了,就是要让每个士兵都清清楚楚地知道——我们究竟为什么而战?为谁而战?”
他进一步阐释道,咱们要拉起的这支队伍,“军魂”是军队的根本:
“只有先解决了这个根本问题,才能确立军队的精神和信仰,士兵才会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与使命。心里亮堂了,自然能生出真心实意的忠勇,敢打敢拼。”
二虎点头道:“明白!光是不怕死、敢下狠手,那顶多算莽撞,还算不上真勇敢。真勇敢,是骨子里的气性,是心里有盏不灭的灯照着,才能有的那股子咬牙挺住的劲儿!”
说到这儿,任风遥也分析、对比古今军队的最大区别:
“如今这世道的兵,不管是官军还是流寇,当兵吃粮、或是被硬拉来的,天经地义,图的是活命或者抢掠,当兵是法子,活命发财才是目的。这样的队伍,顺风时还能凑合,一旦逆风,很容易就散架。”
“可咱们要建立的队伍,当兵不光是为糊口,是要大家抱成团,去争一个念想——比如杀尽贪官,建个没有欺压、没有冻饿的世道!”
“当兵本身就是这念想的一部分。这才是根子上的不同!得让弟兄们明白,他们不是给哪个头领卖命,是在为他们自家的爹娘婆姨娃儿的将来,为争一个公道天下而战!”
任风遥半开玩笑地打了个比方:“知道南边宗祠那股子劲头不?你扇人一嘴巴,他可能扭头就走。可你要是碰碎了他家祠堂一片瓦,他家娃娃都敢扑上来跟你撕扯——瞧见没?这就是信着点什么了!”
当然,这番关于“军魂”的论述,对于习惯了“吃皇粮”、“听将令”的明代思维来说,无疑是石破天惊的。它要改变的,是士兵内心深处最根本的效忠对象和战斗动机。
两人蹲在沙坑前,为这个“魂”具体该是什么样子抓耳挠腮。二虎一拍大腿:“有了!咱们就喊‘打过山海关,解放全中国’!多霸气!”
任风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:“别扯淡了!,这年头的人连国家概念都没有,哪里来的什么“解放全中国”?!老百姓脑子里还只有‘皇上’和‘朝廷’,哪懂什么是解放?人家还以为你要去拆他家祠堂呢!”
“那……‘为人民服务’总行吧?”二虎挠头。
任风遥叹了口气:“好兄弟,你这口号理念是好的,就是太也‘超前’了。毕竟这年头民众的启智还比较低,还是“皇权天授”的老脑筋,直接拿出“人民”概念,谁听都得迷糊。”
“这群肚皮都填不饱的乡亲,你跟他们解释啥是‘人民’,啥是‘服务’,他们只会觉得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,不痛快!你再看看人家‘成功’的案例——”
他掰着手指头数:
“李自成最响亮的口号是‘开了城门迎闯王,闯王来了不纳粮!’ 一句话,挠到了痒处!不交粮,这才是老百姓听得懂、最想要的实惠!”
“白莲教的口号更玄乎——‘真空家乡,无生老母’!——死后有归宿,给的是乱世里最珍贵的精神寄托!”
“再看看咱们,”任风遥苦笑,“要么太虚,要么太远。”
“又不能像李自成起义军那样简单提均田免赋,且不说人家已经提过了,再提难免给人留下拾人牙慧的感觉。再有,李自成提出这个口号虽然开始是揽了人心,却因为连年流落各地打仗逃亡,早就落空了,只是图了一个眼前的痛快,根本没法保证落实到底。”
两人纠结半天,脑子里的现代口号一堆,却感觉哪个都像是用高射炮打蚊子——使不上劲,拿牛刀杀鸡——使不对地方。
想到最后,任风遥一锤定音:
“得了,咱也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了。还是得贴合当下,简单粗暴,直击痛点!”
他目光一凛,沉声道:
“咱们就先用一个最实在、最能戳中他们心窝子的——”
“跟咱走,杀贪官,分田地,吃饱饭!”
“先把人聚拢起来,再逐步灌输更深的道理——这教化人心的事得小火慢炖,不能心急吃热豆腐。”
二虎一拍即合。
打开话题后,俩人忍不住又开始规划将来如何治理这天下,这可把俩理工男弄了一个焦头烂额。别看任风遥随口就安排好了一个县城的应急管理,但那是“应急的章法”,推出的都是战术层面的措施,对于长远的、正经的治国之道来说,实在是不够瞧的。
“研究”到最后,任风遥一拍大腿,自嘲地笑道:“奶奶的,咱俩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,想太多了?!现在的沂水县城,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万人(早年光景好的时期加上四乡八村或许能过十万)。路要一步一步走,饭要一口一口吃,咱们还是先想想眼前这五六万人咋办吧!先把这‘沂水试验区’搞好了,总结出经验教训,再去思考更大的摊子也不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