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子钰的“静养”,如同一块投入权力湖泊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缓缓扩散,最终在各方势力的权衡与博弈中,逐渐归于一种新的、脆弱的平衡。然而,这平衡之下,暗流从未停止涌动。
南越国,河内。
阮敏站在总统府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这座日益现代化的城市。黄子钰的离开,让她终于感受到了权力的绝对重量,也体会到了那份随之而来的、无人分担的巨大压力。她深知,自己必须迅速、有力地巩固这来之不易的完整掌控。
她借助民族党的组织力量,发起了一场名为“淬火”的内部整风运动。运动的核心,是强化“对党和国家的绝对忠诚”,重点审查对象,便是军队和政府中那些与黄子钰关系密切、或被认为受其影响过深的官员。
在一次民族党内部高级会议上,阮敏语气冷峻:
“我们的事业,容不得半点杂质,容不得任何形式的‘影子权威’!忠诚,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,而是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!任何人,无论过去有何功绩,若其心志不纯,其行为可能损害党和国家利益,都必须坚决予以清除!”
她的话语如同出鞘的利剑,带着凛冽的寒意。
“暗影”组织在这场运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。数名被认为与潜龙过往从密、或在黄子钰离开后仍表现出过度怀念的中层军官和地方官员,被以各种名义调离关键岗位,或接受“忠诚审查”。一时间,南越国军政两界风声鹤唳,人人自危,原本对黄子钰的怀念之声被迅速压制下去。
一位被边缘化的少壮派军官在私下里对同僚苦笑道:“元帅一走,这天,就真的只剩下一片天了。” 这句话很快也传到了阮敏耳中,她只是冷冷一笑,未予置评,但相关的监控等级立刻被提到最高。
龙巢基地,黄子钰的日子看似平静。他每日读书、巡视基地、与卫斯理讨论技术问题、陪伴帕拉妮和渐渐长大的儿子承玺、承熙。然而,他并未真正与世隔绝。
帕拉妮将一份关于南越国“淬火”运动的简报递给他,上面列出了被调整岗位的人员名单,主要是军队和政府领域。
“阮敏的动作,比预想的还要快、还要狠。”帕拉妮语气平静,听不出情绪。
黄子钰仔细看着名单,目光在一些熟悉的名字上停留片刻,最终化作一声轻叹:“这是她必然要走的路。清除潜在的不稳定因素,树立绝对的权威。只要不波及我们的核心利益和人员安全(经济和金融方面),便随她去吧。”
他放下简报,望向窗外龙巢的群山,仿佛能穿透距离,看到河内的风云变幻:“她如今独自扛着整个国家,压力可想而知。我们……静观其变。”
他的态度明确而克制,坚守着退出时的承诺,避免任何可能被解读为干预南越内政的行为。但潜龙的情报网络,对南越及周边区域的监控,却从未放松,甚至更加隐秘和高效。
港岛与京城,周黄两家的合作愈发深入。随着黄子钰的离开,南越国在联盟战略中的定位,从“紧密捆绑的军政盟友”逐渐向“重要的地区合作伙伴”过渡。
黄天在一次与周维民的非正式会晤中谈到:
“子钰退隐,南越国的事务,我们更多要遵循国与国交往的准则。阮敏主席志向远大,我们尊重她的选择。未来的合作,重点在于经济互补与战略协调,尤其是在应对共同的外部威胁方面。”
周维民表示赞同:“如此甚好。过于紧密的捆绑有时反而会成为负担。保持适度距离,基于共同利益进行合作,关系才能更持久。我们在内陆对承宇和其他黄家子弟的安排,也会按计划稳步推进。”
他们的共识,也间接传递到了紫禁城。敦厚老者对此乐见其成,他认为一个更加“正常化”的周边关系,更符合长远的战略利益。
太平洋司令部,罗伯特将军在确认黄子钰真的退隐后,并未感到轻松,反而将南越国视为一个更纯粹的、需要重点应对的“民族主义政权”。他放弃了短期内从内部瓦解的想法,转而寻求从外部制造麻烦,消耗阮敏的精力,破坏其发展环境。
他的目光,投向了南越国南部海域那片星罗棋布的群岛——一片资源丰富、但主权声称存在争议的区域。其中几个较大的岛屿,近年来在南越国的实际控制下,但周边其他国家也从未放弃声索。
“是时候给阮敏找点事情做了。”罗伯特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,“一个陷入领土纠纷、疲于应对周边摩擦的南越,才是一个‘好’的南越。”
他通过隐秘渠道,向与南越国有岛屿争议的某个邻国(假设为“科罗尼亚”)提供了关键性的军事情报和一部分“非致命性”军事援助,并怂恿其采取更积极的“巡逻”和“勘探”行动,甚至暗示在某些情况下,“有限度的摩擦”可能会获得某种程度的“理解”。
很快,科罗尼亚的海警船和勘探船,在南越国控制的“蓝宝石群岛”附近海域的活动骤然频繁和强硬起来,甚至发生了数次危险的近距离对峙和水炮交锋。
消息传回河内,阮敏勃然大怒。她在紧急召开的安全会议上,一拳砸在桌上:
“狂妄!竟敢挑衅到我南越头上!真以为黄元帅不在了,我们就是软柿子了吗?!”
她眼中燃烧着怒火,但更多的是被挑衅后的决绝:“命令海军,加强在蓝宝石群岛的巡逻力量!对于任何非法闯入我领海、专属经济区的船只,予以坚决驱离!必要时,可以采取更严厉的措施!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,南越国的领土和主权,不容侵犯!”
新的风暴,终于在南海的岛屿争端中被点燃。阮敏迎来了她完全掌权后的第一次重大外部挑战。这一次,没有黄子钰在她身边运筹帷幄,她必须独自指挥这场事关国家尊严和利益的硬仗。而潜龙在龙巢,黄家在港岛,周家在京城,乃至华盛顿的罗伯特,都在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,等待着这场风波将把南海的局势引向何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