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入废墟，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，与外界喧嚣的城池判若两个世界。残垣断壁间，杂草丛生，偶尔有夜枭的啼鸣划破寂静，更添几分诡秘。然而，在林轩的感知中，这片区域的“空间”却异常活跃。
他手中的黑色令牌幽光流转，如同指路的冥灯，牵引着他穿过一道道倒塌的门廊，绕过一片片瓦砾堆积的障碍。随着深入，空气中那股隐晦的空间波动愈发清晰、强烈。
终于，在废墟最深处，一面相对完整的、爬满了枯藤的断墙前，令牌的幽光达到了顶峰，灼热感也愈发明显。
就是这里了。
断墙看上去平平无奇，布满岁月的斑驳。但林轩的空间感知告诉他，这面墙只是一个“幌子”。在墙体的核心处，隐藏着一个极其精妙、不断变换方位的微型空间裂隙，如同一个不断游移的门锁。若非有令牌指引，即便金丹修士路过，也未必能察觉此地的异常。
他举起令牌，对准那空间波动最核心的位置。
令牌上的幽光如同活物般流淌而出，与那无形的空间裂隙接触。
“嗡——”
一声微不可查的震鸣。断墙前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，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内部旋转着深邃幽光的椭圆形门户，悄然出现。门户之后，并非墙后的景象，而是一片未知的黑暗。
一股混杂着各种灵药、矿石、乃至一丝血腥气的奇异味道，从门户内隐隐传出。
林轩没有犹豫，一步踏入。
短暂的失重与空间转换感传来，比之前使用定界盘碎片传送要温和许多，显然这通道更加稳定。
眼前豁然开朗。
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宽阔、幽暗的环形廊道之中。廊道两侧，是一个个被灰色光幕笼罩的独立石室，看不清内部情形。头顶并非天空，而是一片深邃的、点缀着些许微弱光点的黑暗，仿佛置身于某个巨大的山腹或者独立的空间碎片之内。
空气中灵气浓度适中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隔离感。廊道上，已有不少身影在走动，或独自徘徊，或三两低声交谈。所有人都穿着能够隔绝神识探查的斗篷或戴着面具，气息晦涩不明，彼此之间保持着警惕的距离。
这里，便是“影殿”秘市！
林轩能感觉到，此地的空间结构极为奇特，似乎是由多个大小不一的“空间泡”强行拼接、稳定而成，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且隐秘的交易场所。每个被光幕笼罩的石室，都是一个独立的微型空间。
“果然大手笔。”林轩心中暗忖。能构建并维持这样一处移动的、多空间叠加的秘市，这“影殿”的实力，恐怕远超他的想象。绝非黑煞寨那种匪类能够接触的层次。
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，将斗篷的兜帽拉得更低，运转空衍敛息术，使得自身气息更加模糊难辨。然后，他开始沿着环形廊道缓缓行走，目光扫过两侧石室光幕上偶尔浮现的、简短的商品信息投影。
“三百年份赤阳参，换同等价值金属性灵材。”
“残缺二阶上品防御阵图，价高者得。”
“匿踪符十张，保命必备，只需八十下品灵石。”
……
交易信息五花八门，但大多层次不高，与这秘市外围的环境相符。显然，更高级别的交易，应该在更核心的区域，或者需要特定的权限。
林轩对这些兴趣不大。他此行目的，一是感受影殿氛围，二是打探消息。
他走到廊道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，这里有一个类似酒肆的开放区域，摆放着几张石桌石椅，有零星的修士在此歇息、低声交谈。他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，要了一壶此地特有的、带着淡淡阴灵气的“幽寂茶”，看似闭目养神，实则将空间感知悄然弥漫开来，捕捉着空气中流动的只言片语。
“……青元宗这次动静不小，据说连闭关的太上长老都惊动了……”
“嘿，还不是为了那姓林的小子和那件‘异宝’？听说那异宝与空间有关，啧啧……”
“空间异宝？难怪……不过那小子也够滑溜，几次围捕都让他跑了……”
“悬赏又提高了，活捉一万灵石，死的五千！真让人心动啊……”
“心动？你去试试？连简长老都奈何不了他，据说手段诡异得很，疑似得了上古空间传承……”
“上古传承？！消息可靠吗？”
“八九不离十……而且，听说不止青元宗，连‘玄阴教’的人也暗中插手了，似乎对那小子也很感兴趣……”
“玄阴教？他们不是一直在西边活动吗？怎么也……”
听到这里，林轩心中微凛。青元宗提高悬赏在他意料之中，但“玄阴教”的介入，却是个新情况。他从未与这个势力有过交集，对方为何会对他感兴趣？是因为空间异宝，还是……其他原因？
他继续凝神倾听。
除了关于他的议论，还有一些其他零散信息。
“……‘坠星湖’那边最近不太平，空间乱流加剧了，有几个不信邪的进去，再没出来……”
“……有人在‘万骨窟’发现了一处古修坐化之地，禁制厉害，正在召集人手……”
“……‘影殿’下个月有一次跨域拍卖会，据说会有‘空冥石’出现……”
空冥石！
林轩精神一振！这正是他修炼《空衍宝录》和提升定界盘碎片急需的关键材料之一！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消息。
跨域拍卖会……看来需要弄到更高级的权限或者足够的灵石了。
就在他消化这些信息时，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：
“道友面生得很，第一次来？”
林轩心中一动，缓缓睁开眼。只见一个同样身着灰色斗篷、看不清面容的修士，不知何时坐在了他旁边的石椅上。对方气息隐匿得极好，若非主动开口，林轩竟未第一时间察觉。
“阁下是？”林轩声音透过斗篷传出，带着一丝警惕。
“呵呵，无名小卒罢了，道友可以叫我‘灰鼠’。”那自称灰鼠的修士笑了笑，声音如同砂纸摩擦，“看道友在此静坐，似乎对寻常之物不感兴趣，可是在寻找什么特定之物？或许，灰某能提供些渠道。”
是个掮客。林轩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。在这种秘市，这种人物必不可少。
“确实在找几样东西。”林轩不动声色，“不知阁下可知‘空冥石’的消息？除了那拍卖会，可还有其他途径？”
灰鼠斗篷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：“空冥石？此物可稀罕得紧，与空间相关，历来是抢手货。拍卖会是一个途径，但竞争必然激烈。至于其他途径嘛……”他拖长了语调。
林轩会意，屈指一弹，一枚中品灵石无声地滑到对方面前的石桌上。“一点茶水钱，不成敬意。”
灰鼠手法娴熟地收起灵石，语气热情了些：“道友爽快！除了拍卖会，确实还有一法。秘市核心区，有时会有高阶修士举办私人交换会，那里出现珍稀之物的概率更大。不过，进入核心区，需要‘影令’积累一定‘影值’，或者有内部人员引荐。”
“影值？”林轩皱眉，这倒是第一次听说。
“看来道友果然是初来。”灰鼠解释道，“完成影殿发布的任务，或者提供珍贵情报、物品，均可获得影值。影值越高，权限越大，能接触到的资源和信息也越多。”他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，“若道友急需，灰某倒是有条路子，可以介绍一位核心区的管事给道友认识，或许……能通融一二。”
林轩心中冷笑，这是要索要更多好处了。他并未立刻回应，转而问道：“除了资源，消息方面，阁下可能提供？比如，关于青元宗近期动向，或者……‘玄阴教’为何会对那林轩感兴趣？”
灰鼠闻言，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权衡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才缓缓道：“青元宗的动向，价格不菲。至于玄阴教嘛……据零星传闻，似乎与他们寻找的某件圣物有关，而那圣物，据说也与空间之力有牵扯。更具体的，就不是我这个层面能知道的了。”
与空间之力有关的圣物？林轩心中念头飞转。这玄阴教的目的，恐怕比青元宗单纯抢夺异宝更加复杂。
他再次弹出一枚中品灵石。“有劳阁下。”
灰鼠收起灵石，低声道：“青元宗已暗中联系了‘听风楼’，加大了情报搜集力度，并且派出了数位擅长追踪的筑基弟子，由一位金丹长老带队，疑似已进入黑风山脉西侧区域。道友若是与他们有旧，还需万分小心。”
金丹长老！
林轩眼神一凝。压力骤增！
“多谢。”他沉声道，心中已然有了决断。此地不能久留，必须尽快离开。
他站起身，准备离开。
“道友留步。”灰鼠忽然又叫住他，递过来一枚灰色的、材质与那影令相似的简陋令牌，“这是‘通讯符’，注入灵力即可单向联系我。若道友日后有何需求，或者想通了要见那位管事，可通过此符寻我。”
林轩接过令牌，神识一扫，确认无误后收起，对灰鼠点了点头，随即转身融入廊道的人流中，几个转折，便来到了进来的那处空间门户前，毫不犹豫地踏了出去。
光芒一闪，他重新回到了那片荒废的宅院废墟。
回头望去，那空间门户已然消失，断墙依旧，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但他知道，自己已然踏入了一个更加错综复杂、危机四伏的漩涡。
青元宗金丹长老出动，玄阴教虎视眈眈，影殿秘市深不可测……
他摸了摸空晶戒，感受着其中定界盘碎片的温润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
“看来，闭关突破，刻不容缓了。”
他身形一晃，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，朝着远离望仙城的方向，疾驰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