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策划，现在有个紧急任务。”
总导演把林闲拉到监控室角落，表情严肃得像在布置作战计划。外面录制现场正在休息补妆，隐约能听见金钟国的大嗓门：“刚才不算！那是我轻敌了！”
导演压低声音：“下一环节原定是‘泥潭排球’，但金钟国在泥潭里就是霸王龙。其他队联名抗议，说再这样下去节目要改名《金钟国屠杀日》了。”
林闲靠着墙，手里转着刚才工作人员塞给他的矿泉水：“所以？”
“所以给你半小时。”导演看了眼表，“设计个新游戏。要求：第一，体力要素不能太高；第二，要有综艺效果；第三——最重要——要让金钟国老师玩得开心，但不能再让他一家独大。”
林闲挑眉：“既要压制他的优势，又要让他开心？”
“这就是找你来的原因。”导演拍拍他肩膀，“你既然能看穿他的发力链条弱点，应该也能设计出让他……嗯，施展不开但又不失颜面的游戏。”
外面传来李光洙的哀嚎：“导演！半小时不够我们做心理建设啊！”
林闲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，忽然问：“导演，咱们道具组有没有那种……儿童玩具？就幼儿园用的那种。”
“儿童玩具？”导演愣住，“有倒是有，上次慈善特辑剩了一箱。你要干嘛？”
“要一套彩色套圈，就是塑料圈往柱子上套那种。再要一盒儿童记忆卡片，图案要最幼稚的，小猫小狗小兔子。”林闲顿了顿，“再来一套蒙眼贴鼻子用的眼罩。”
导演表情逐渐茫然：“林策划，我们这是《奔跑吧》，不是《幼儿园放学后》……”
“所以要改规则。”林闲放下水瓶，眼睛亮起来，“游戏名称就叫‘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？’”
导演手里的对讲机差点掉地上：“……啥？”
二十分钟后，七位mc被带到新布置的游戏区——一块铺着软垫的空地，中间摆着三根矮柱子和一堆彩色塑料圈，旁边桌上摊着二十四张印着水果图案的卡片。
金钟国叉着腰，一脸困惑：“这是什么？儿童乐园体验环节？”
刘在石拿起一个塑料圈掂了掂：“导演，下一季预算紧张到要用幼儿园教具了吗？”
“规则很简单。”总导演亲自举着喇叭，但眼神不时瞟向旁边的林闲，“看到这三根柱子了吗？红、黄、蓝三队，每队派一人蒙眼套圈——注意，是蒙眼。套中自己队伍颜色的柱子得一分。”
李光洙举手：“那记忆卡片呢？”
“套圈结束后，换另一名队员进行记忆翻牌。二十四张卡片，十二种水果各两张。翻开相同水果算配对成功，配对一记得一分。”导演清了清嗓子，“但是——关键来了。两个环节的顺序，由对手队伍决定。”
现场安静了两秒。
热巴最先反应过来：“意思是……如果红队先套圈，那黄队可以决定让红队谁去套圈、谁去翻牌？”
“bingo！”导演兴奋了，“而且！负责翻牌的队员，必须全程戴着刚才套圈用的眼罩！也就是说——你看不见牌面，要靠队友口头指挥来翻牌！”
金钟国皱眉：“这有什么难？队友说‘左上角第二张是苹果’，你就去翻啊。”
林闲慢悠悠地从导演身后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个眼罩：“金老师，要不您先试试？”
五分钟后。
金钟国蒙着眼站在软垫上，手里捏着塑料圈。他面前三米外，红、黄、蓝三根柱子排成一排——这是刘在石队（黄队）给他指定的顺序。
“钟国啊，蓝色柱子在你正前方！”刘在石蹲在旁边当“场外指导”。
金钟国深吸一口气，凭感觉一扔——
塑料圈飞出去，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……然后落在了三根柱子后面半米的地上。
现场爆笑。
“呀！刘在石！”金钟国扯下眼罩，“你骗我！蓝色柱子根本不在正前方！”
刘在石无辜地摊手：“我说‘蓝色柱子在你正前方’，没错啊——它确实在你正前方，只不过是在你转了三圈之后的正前方。”
导演组憋着笑举起提示板：规则补充——场外指导可以说真话，但可以使用误导性描述。
金钟国懵了：“这算什么？”
“语言游戏。”林闲蹲在旁边，像体育老师一样分析，“‘正前方’是个动态概念。你转圈的时候，刘在石前辈确实说了三次‘现在蓝色在你正前方’，但每次都是不同方向——只不过他没告诉你‘你刚才转圈了’。”
金钟国第二次尝试时，指定场外指导换成了李光洙。
“钟国哥！这次我一定说清楚！”李光洙拍胸脯，“我数三二一，你就往前扔！一！二！三——等等！柱子移动了！”
金钟国下意识停住。
“啊抱歉看错了，柱子没动。”李光洙说，“现在可以扔了！”
金钟国犹豫两秒，扔出圈子——这次倒是砸中了柱子，但是黄色那根。
“我是蓝队！蓝队！”金钟国咆哮。
“我知道啊！”李光洙眨眨眼，“但刚才柱子确实移动了嘛，工作人员偷偷推了一下——虽然只移动了五厘米，但足够改变结果了。这是合理干扰！”
金钟国第三次站上去时，脸已经黑成锅底。
这次指导的是热巴。
“金老师，这次我绝对不骗您。”热巴声音诚恳，“您正前方两米，就是蓝色柱子。我发誓。”
金钟国半信半疑地扔出圈子。
塑料圈精准地套中了……红色柱子。
“……”金钟国沉默地扯下眼罩，看向热巴。
热巴一脸纯良：“我没骗您呀。您正前方两米确实是蓝色柱子——但在那根蓝色柱子的左边三十厘米处，还有一根红色柱子。我发誓的内容只涉及蓝色柱子的位置，可没说‘只有’蓝色柱子。”
金钟国站在原地，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塑料圈，又抬头看看那三根仿佛在嘲讽他的矮柱子，最后看向憋笑憋得浑身发抖的导演组。
“这游戏……”他缓缓开口，“是哪个天才设计的？”
所有目光“唰”地投向林闲。
林闲正在本子上记着什么，感受到视线，抬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：“金老师，这叫‘信息不对等博弈’。重点不是扔圈子的准头，是如何从真假混杂的指导中提取有效信息。顺便测试队友的诚信度——以及对手的干扰创意。”
轮到记忆翻牌环节时，场面更加混乱。
金钟国戴着刚才套圈用的眼罩，被队友宋智孝牵着走到卡片桌前。他能听见其他队的人围在桌子四周，七嘴八舌地“帮忙”。
“钟国哥！左上角第二张是香蕉！信我！”这是刘在石。
“别听他！香蕉在右下角！左上角是草莓！”这是李光洙。
“金老师，您还记得咱们上一期吃的水果沙拉吗？就是那个味道——”这是热巴。
金钟国的手悬在半空，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。
他肌肉发达的胳膊此刻毫无用武之地。他引以为傲的运动神经在面对“草莓可能在香蕉左边但李光洙说刘在石在骗人而热巴在打感情牌”这种问题时，直接死机了。
“我……”金钟国张了张嘴，最终对着空气吼出一句，“这到底怎么玩啊！”
“心理战。”林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，平静得像在解说天气预报，“金老师，您现在面对的不是体能挑战，是信息战。您需要建立信任模型：刘在石前辈前两次指导您的准确率是37%，李光洙前辈是22%，热巴姐是68%——但她故意说错过一次关键信息，所以实际可信度要打折扣。”
金钟国茫然地“看”向声音方向：“所以我该信谁？”
“信概率。”林闲说，“左上角第二张，根据我刚才的观察，有71%可能是葡萄。因为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现场突然安静下来。
“——因为负责洗牌的道具组小哥是左撇子，他习惯从牌堆右下角开始发牌。而葡萄图案的卡片在印刷时有轻微色差，背光时能看到边缘泛紫。刚才刘在石前辈说话时，手无意中碰了那张牌，牌角翘起的弧度证明它比旁边的牌稍厚0.2毫米，这是经常被翻到的特征。”
死寂。
连导演组都忘了笑。
金钟国慢慢扯下眼罩，盯着桌上那张平平无奇的卡片，又看向林闲。
“……你连这个都计算了？”
“观察，不是计算。”林闲合上本子，“而且我猜错了也不亏——反正翻牌的不是我。”
现场炸了。
刘在石第一个跳起来：“这不公平！他开透视挂！”
李光洙已经跪在卡片桌前，拿着牌对着光看：“哪儿泛紫了？我怎么看不出来？！”
热巴蹭到林闲旁边，小声问：“你真是刚才观察出来的？不是提前知道牌序？”
林闲压低声音：“其实是猜的。但说具体点他们更信。”
热巴：“……你好可怕。”
最后，当金钟国颤巍巍地翻开那张“左上角第二张”牌时——真的是葡萄。
他盯着卡片上笑呵呵的葡萄图案，又看看自己刚才因为紧张而捏得发白的手指，再看看周围或大笑或抓狂的队友对手。
然后，这个在综艺里以“能力者”着称了十年的男人，一屁股坐在软垫上，仰天长叹：
“我今天……好像参加的不是《奔跑吧》……”
刘在石接话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金钟国眼神空洞：“是《人类大脑与肌肉的决裂研讨会》。”
全场爆笑中，导演组的喇叭响起：“那么本期结论——在绝对的信息和心理优势面前，肌肉只是装饰品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：“以上结论由前月薪六千助理、现心理战术大师林闲策划提供。”
林闲对着镜头，露出营业性微笑：
“承让。主要还是导演组道具选得好——那塑料圈，扔起来手感确实像幼儿园玩具。”
窗外，夕阳彻底沉下去，录制现场的灯光亮起，把每个人笑得东倒西歪的影子拉得很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