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会后的庆功宴持续到晚上十点。
林闲好不容易从各路媒体、合作方、好奇的业内人士包围中脱身，坐上回家的车时，感觉脸颊已经笑僵了。
司机是公司新配的，一个话不多的中年大叔，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：“林总，直接回家？”
“嗯。”林闲揉了揉太阳穴，靠在后座上。
窗外，北京的夜景流光溢彩。国贸大楼的灯光秀还在继续，远处的大裤衩央视大楼像根发光的巨型荧光棒。这座城市永远这么热闹，热闹到让人觉得孤独。
手机震动，是杨蜜发来的消息：“吴院士约了下周三下午茶，聊项目细节。另外，巴黎高科的皮埃尔教授发邮件了，附件是欧盟文化基金的申报指南，整整八十页pdF，法文的。我让翻译部连夜加班了。”
林闲回了个“辛苦了”的表情包。
紧接着又一条：“对了，服务器修好了。预约人数现在破十五万了，技术部小王问我是不是该限制一下，我说不用，让他们看看什么叫‘幸福的烦恼’。”
林闲笑了。他能想象杨蜜说这话时挑眉的表情。
车子驶入小区地下车库。林闲独自走进电梯，按了楼层。
电梯上升的瞬间，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。
不是电梯故障，是脑内的某种“加载”感——就像电脑运行大型程序时，风扇突然狂转。
【系统升级……35%……67%……89%……】
冰冷的机械音在颅内回响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。
林闲靠在电梯壁上，屏住呼吸。
【……100%】
【升级完成】
【欢迎回来，宿主】
【系统版本：3.0】
【新权限解锁：【领域构建】】
电梯“叮”一声到达，门开了。
林闲踉跄着走出去，摸出钥匙开门，几乎是跌进客厅的。他顾不上开灯，直接瘫在沙发上，闭上眼。
眼前浮现出全新的系统界面。
简洁，甚至可以说是简陋。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标，没有每日任务列表，只有一个核心面板：
【当前权限：领域构建】
【权限等级：初级（1\/100）】
【作用范围：半径1米球型区域】
【持续时间：3秒】
【冷却时间：24小时】
【可修改规则类型：基础物理常量微调（重力、电磁力、强核力、弱核力）】
【当前可操作变量：1个】
【警告：过度使用可能导致局部时空不稳定，后果未知】
林闲睁开眼，在黑暗中坐直身体。
半径一米？三秒？只能调一个物理常量？
这听起来……有点弱啊。
但“修改物理规则”这几个字，又重得吓人。
他环顾四周。客厅茶几上放着他早上没喝完的半杯水。他走过去，盯着杯子。
“试试？”他自言自语。
没有回答。系统不再像以前那样发布任务或给出提示，它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纯粹的“工具”——或者说，权限。
林闲集中精神，尝试在脑中“调用”那个权限。
一种奇妙的感觉涌现。就像……就像突然多出了一只无形的手，这只手能触摸到世界底层代码的那种感觉。
他“握住”了杯子周围一米范围内的空间。
然后，他尝试修改其中一个变量：重力方向。
不是让杯子飞起来——那需要对抗整个地球的引力场，理论上不可能。他只是让杯子里的水，在接下来三秒内，认为“上”是“下”。
杯子没动。
但杯子里的水，突然违背所有物理定律，向上涌起，形成一道逆流的小小喷泉。水珠在空中悬浮，然后——因为只有三秒——又哗啦落回杯子，溅了一桌子。
林闲呆呆地看着这一幕。
他做了七年理工科学生（虽然是平行世界的林闲）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这不是魔术，不是特效，不是任何已知科学能解释的现象。这是真正意义上的、对物理规则的局部改写。
虽然范围小，时间短，只能改一个变量。
但这是神迹。
手机突然响起，吓得林闲一哆嗦。是杨蜜的视频通话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接了。
“还没睡？”杨蜜那边背景是她家的书房，桌上摊着文件，“我刚看完欧盟基金的申报要求，头大。对了，你脸色怎么这么白？庆功宴喝多了？”
“没，就有点累。”林闲尽量让声音正常，“欧盟基金那边怎么说？”
“条件不错，但要求项目必须有‘可复制的创新模式’和‘明确的欧洲文化元素融合’。苏菲建议我们在巴黎的试点里加入一些法国本土的历史证言，比如二战抵抗运动的档案之类的，形成中西对话。”杨蜜揉了揉眉心，“不过那是后话了，先把手头的做好。”
她顿了顿，忽然问：“你今天在台上演示的那个实时交互场景……渲染那么流畅，陈墨他们是不是又优化算法了？”
林闲心里一动。
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【领域构建】的事。告诉杨蜜？说我现在能小范围修改物理定律，以后做全息投影可以不用投影机，直接让光在空中成像？
会被当成疯子吧。
“嗯，清华那边有新突破。”他含糊道，“具体的……我下周跟陈老师详谈。”
“行，那你早点休息。”杨蜜打了个哈欠，“对了，吴院士今天私下跟我说，他有个老朋友在航天口，搞空间站舱内全息通讯的。如果你需要更高精度的动态捕捉设备，他可以牵线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林闲真心实意地说。“证言”项目现在最缺的就是高精度设备。
挂了视频，林闲重新看向那杯水。
冷却时间24小时。今天不能再试了。
但脑子停不下来。
半径一米，三秒，一个变量。
能做什么？
让一杯水逆流？让一片落叶悬停？让一支笔在半空画圈？
听起来像儿童魔术。
但林闲突然想到发布会上的演示：秦代书吏和民国画家的虚拟影像。
如果……如果不用全息投影，而是直接用【领域构建】在空气中“塑造”光呢？让光子本身在特定区域改变传播路径，直接形成三维图像？
那就不再需要投影机、雾幕、任何介质。
那是真正的“无中生有”。
林闲心跳加速。
但他很快冷静下来。系统警告里写着“局部时空不稳定，后果未知”。改变光路可能还好，如果操作不当，会不会让那个区域的光永远弯曲？或者产生无法预测的辐射？
而且，范围只有一米。三秒。
要做成一个完整的沉浸式体验，需要更大的范围，更长的时间，更精细的控制。
他调出系统面板，注意到那个“权限等级：初级（1\/100）”和后面的经验条。
“怎么升级？”他下意识问。
系统没有回应。
林闲等了几秒，自嘲地笑笑。果然，升级后的系统不再有引导，一切靠自己摸索。
他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的夜色。
二十层楼下，城市的车流像发光的河。远处工地的塔吊亮着红灯，像巨人在眨眼。
半径一米，三秒。
如果用在关键时刻呢？
比如“证言”体验的高潮部分——当观众同时触碰秦代竹简和民国画布，两个时空的证言开始交融时，用这三秒，制造一个真正的“奇迹瞬间”？
让光在空中编织出两个时代的人物轮廓？
让声音从不可能的方向传来？
让温度、气味、触感……短暂地超越物理限制？
林闲越想越兴奋。
但兴奋之余，是深深的敬畏。
这份权限太沉重了。它不像【唢呐精通】或【钓鱼大师】，那些技能再离谱，也还在正常人类的认知范围内。
【领域构建】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。
用好了，可以创造前所未有的体验。
用坏了……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，这次是陈墨：“今天演示的实时渲染算法初版文档发你邮箱了。有个技术细节需要讨论：多用户并发交互时的数据同步问题。周一实验室见？”
林闲回复：“好。另外，我有个新想法，关于如何进一步提升场景的‘真实感’。可能……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技术路径。周一详聊。”
发完这条，林闲靠在窗玻璃上，长长吐出一口气。
非常规的技术路径。
这个说法真委婉。
实际上，他即将做的事，是把“魔法”伪装成“科技”，把神迹包装成算法突破。
而这一切，只是为了一个初衷：让更多人能听见那些被时间掩埋的证言。
“真是疯了。”他对自己说。
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
那种熟悉的、即将开始一场盛大“整活”的兴奋感，又回来了。
只是这一次，整活的尺度，是物理定律本身。
客厅的智能灯自动调暗，进入夜间模式。
林闲最后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那个简单的【领域构建】按钮，关掉了界面。
明天开始，他要研究如何用这半径一米、持续三秒、只能改一个变量的权限，去支撑一场跨越两千年的时空对话。
这大概是他接过最离谱的挑战。
但不知为什么，他觉得……自己能行。
毕竟，他可是林闲。
那个从月薪六千的僵尸助理，一路整活整到联合国演讲台的家伙。
“晚安，世界。”他轻声说，“明天开始，我要稍微修改一下你的运行规则了。就一点点，我保证。”
窗外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