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暴的“面孔”转向了我。那两点黑暗“注视”着我的瞬间,掌心的铭文几乎要燃烧起来,剧痛让我眼前发黑。
`捕捉……样本……优先……`
沙暴中分出一股粗大的、如同巨蟒般的沙流,无视其他人的火力,径直朝我卷来!沙流前端,暗红能量凝聚成一只巨大的、由无数沙晶构成的“手”,五指张开,抓向我。
“拦住它!”雷昊和灰隼同时扑出,手中的近战武器——灌注了不稳定能量的震荡刀和切割索——狠狠斩在沙流上。刀刃切入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沙粒崩飞,但沙流只是略微一滞,暗红能量顺着武器反向侵蚀!
药囊将一支高浓度能量抑制剂注射枪掷向我:“打在它核心!”
我接住注射枪,却发现自己几乎无法瞄准——右半身的晶体在“赤砂之瓮”的共鸣下发出高频震动,带来撕裂般的痛楚;左半身的能量则被那混乱的意念冲击得几乎溃散。
沙晶巨手已经近在咫尺,带着要将我捏碎、同时将“异常”从我体内剥离的恐怖意志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林镜瑶!低头!”陈景锋的通讯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。
我下意识俯身。
一道微弱但极其精准的蓝色光束,从天而降——不是攻击沙暴,而是射在了我身前半米处的沙地上。光束落地处,一个微型的、由复杂几何光纹构成的“场”瞬间展开。
沙晶巨手抓入这个“场”的范围内,动作猛地一僵。构成手掌的沙粒失去了凝聚力,哗啦啦散落一地。暗红能量像是碰到了绝缘体,被阻挡在外。
“临时‘现实稳定锚’……我用遗迹残留能量和你的铭文频率做了远程投射……只能维持十秒!”陈景锋的声音夹杂着巨大的负荷杂音。
十秒。
我抓住这宝贵的间隙,没有后退,反而向前踉跄一步,将手中药囊给的注射枪,狠狠扎向那散落沙粒中、仍在试图重聚的暗红色能量核心!
枪尖刺入的瞬间,我感觉自己扎进了一片沸腾的、充满怨恨与痛苦的记忆之海。
`不甘……`
`家园……化为沙……`
`天空降下白光……秩序……抹去一切……`
`我们反抗……将文明……铸入‘瓮’……沉睡……等待……`
`但唤醒我们的……是同样的‘白’……扭曲我们……命令我们……清除……像清除我们自己一样……`
`为什么……`
古老文明的最后哀嚎,混杂着被“清道夫”强行注入的、冰冷的“净化”指令,化作纯粹的精神冲击,顺着注射枪,冲进我的脑海!
“啊——!!!”我发出惨叫,七窍开始渗出鲜血。右半身晶体出现大片龟裂,左半身能量彻底失控暴走。但我的左手,却死死握住注射枪,将其中所有的抑制剂,连同我自己混乱的、对抗的意志,一股脑地“注射”了进去!
`!!!`
暗红色能量核心剧烈震颤,发出无声的尖啸。周围沙暴的旋转骤然减缓,那张沙晶面孔扭曲、破碎。
“就是现在!最大火力!攻击核心!”雷昊抓住机会,所有人将最强的攻击倾泻向那团紊乱的暗红核心。
爆炸、切割、能量冲击……混合在一起。
暗红核心的光芒急速暗淡,最终,伴随着一声仿佛无数叹息同时响起的低沉轰鸣,彻底炸开!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。只有一圈暗红色的、带着古老花纹的能量环,以炸点为中心,无声地扩散开来,扫过整个区域。
被能量环扫过的沙地,瞬间失去了所有异常活性,变回普通的、死寂的黄沙。空中悬浮的沙粒簌簌落下。那苍白的连接光柱,似乎也微弱了一丝。
沙暴消散了。
环形晶柱失去了支撑,一根接一根崩塌、化为齑粉。
原地,只留下一个深深的沙坑,以及坑底一些半融化的、无法辨认的奇异金属和晶体碎片。
我们赢了?
我瘫倒在滚烫(现在只是正常的滚烫)的沙地上,眼前阵阵发黑,注射枪还死死握在手里,枪身已经变形。全身都在剧痛,尤其是意识深处,还回荡着那文明残响最后的悲鸣与质问。
雷昊小队的人相互搀扶着,警惕地靠近沙坑边缘查看。
“目标……寂静。未检测到活性。”岩脊汇报,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。
陈景锋的通讯恢复了一些稳定:“能量签名消失。‘赤砂之瓮’执行单元……确认为摧毁。但‘清道夫’主体信号未减弱,其他十处光柱亮度增加5%。它在重新分配能量。”
所以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一个被强行唤醒、充满痛苦、又被我们无奈毁灭的古老幽灵。
我躺在沙地上,望着那道依旧贯穿天地的苍白光柱,以及光柱尽头,那朵仿佛开得更盛的金属“花”。
掌心的铭文,灼热感稍减,却多了一丝沉甸甸的、仿佛吸收了什么的“重量”。
那文明残响最后的意念碎片,似乎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,残留在了铭文之中。
`我们反抗过……`
`种子……不要像我们一样……被扭曲……`
`找到……真正的‘瓮’……`
信息碎片模糊不清,但指向了一个令人心惊的可能性。
我们刚刚摧毁的,可能并非“赤砂之瓮”本身。
而只是一个被“清道夫”扭曲、操控的……“外壳”。
真正的“瓮”,那个埋葬着上一次反抗文明最后火种的“遗物”,可能还埋在这片沙漠的某处,更深,更隐秘,尚未被“清道夫”完全掌控。
而我的铭文,或许就是找到它的……钥匙之一。
远处,沙丘之后,传来了低沉的风声。
但在这片刚经历过规则扭曲的地带,谁知道那风声,是不是下一个被唤醒之物的……呼吸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