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让后藤一里面目全非,沉默让后藤一里质壁分离。她实在搞不清楚状况,莫梓对面那个双马尾的漂亮的大姐姐是谁?怎么两人一副很熟的样子?但又为什么这样沉默?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?
她不安的坐在原地,像等待着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审判。
“你来了。”
莫梓耐不住沉默。
“嗯。”
初音未来在见之前想了无数句话,到现在却都说不出来,一句也不,只简单的回了个字,场面又陷入了沉寂。
“你想问我什么吗?”
吉他盒仍被莫梓背着,刀也在里边,但没有出鞘。
“你,为什么?为什么要杀我?”
紫色的眼睛诡异扭曲,电子音怪畸起来,疯狂的前奏般,中部撕裂,脸中生脸,前后的反差令人难以置信,所幸后藤一里看见的怪物多了,眼下没昏迷,甚至腿还听使唤,还能动。
莫梓倒不是很惊讶,他见过一次了,上次他用刀刺了过去,这次又该怎么办呢?
怪物的头发也逐渐散开,红色,黄色等颜色也混进来。脸,裂开的嘴里有各式各样的脸。
不过还不待他做出决定,抽搐的怪物痛苦着,抱着脑袋,立定了,又站不稳,摇摇晃晃的向后,脑子不好,却仍努力向前倾,倒了下去,裂变的血肉联结,又变回了名为初音未来的个体。
莫梓稳稳的接住了初音未来,香软入怀,不知所措,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,不是怪物,又不是人,不是爱的人,又不是恨的人。
车里没有枕头,没有被褥,没有垫子,勉勉强强去找了一些纸箱拆了布在地上,让初音未来躺了上去。
“怎么?好奇吗?”
莫梓注意到了后藤一里求知的视线,调笑着说。
“不不不,没有,没有。”
后藤一里连忙摆手以示自己的清白。
“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啦,嗯,让我想想……”
莫梓脸上露出些追忆的神色,美好的梦啊,没有日常也依然向日常努力着,没有光也依然向光探求着。
“种子呢!不知道有没有坏,我们一起把它种下来吧。”
那时的他离现在很远,离过去很近,少了阴霾。
觅到了一粒种子,宝贵似的收起来,搜罗了土壤,再种下。那些日子里想尽了办法要让它快点发芽。
“miku,看,这本书上写植物也喜欢听歌,美妙的歌曲可以促进植物生长哦,要不我们一起对着种子唱歌吧。”
过去的他看了些书便兴冲冲的跑过去跟他的幻想朋友说。
“笨蛋主人,那种事怎么可能是真的啊,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呢。”
虽然初音未来嘴上这么说着,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呢,两个人每天抽出了好多好多时间给这粒种子,每天唱好多好多古怪荒诞的曲调。
“会是一朵花吗?一朵玫瑰花?我是在枯萎的玫瑰旁找到它的唉。”
莫梓想到了他的日记,四周翻找,找出来一个小日记本,苍绿皮封面,对着粉发小女孩展示着,上面有画,两个人在花盆前唱歌的画,还有配的字。
“世界不好,花好。”
……
莫梓又翻了一页,还有插画,也还有颜色,两人百无聊赖的躺在楼顶上,男孩还抱了个花盆。
“本来这就只有一人的,我一个抱着花盆躺着的哦。”
莫梓轻柔的声线,给小孩子讲故事,这些事本该模糊了被抛进无边的雾中,现在却又像沉久了的尸体突然上浮般。
“笨蛋主人,又在干什么蠢事?地上冷,小心着凉哦。”
少年侧过头,见了细嫩的腿,向上看,与初音未来视线相交,只一眼,初音未来就转过了头。
“才不是关心你呢,是,是种子,万一种子受凉不发芽怎么办……”
这样的回答牵引嘴角扬起,少年又正躺看向了红蒙的天空。
“在晒太阳哦,书上写的,植物要晒太阳才能长得又高又壮,就是不知道对种子有没有用,也不知道太阳光能不能透到这里来。”
被称为不晓事理无知的童真在少年身上展现,扑的一下声音,初音未来也躺到了地上去,两人都望向了天。
“云雾再浓总有光。”
……
“还剩多少时间?十几分钟吧,继续听吗?还是练会吉他呢?”
莫梓读表,宣告着时间的剩余。
“……继续吧……”
后藤一里轻握了小拳,确定了选择。
“今天不小心弄坏了手表,手表不转了,明明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呢…是我们唯一测量时间的工具,我想自己修好的,看了很多书。”
一本本书在眼中闪过,黑发的少年在书架间移动着,念念有词。
“《孤独摇滚!新生!》《疯象》《孤独摇滚:键盘?我的主场!》………啊,找到了!”
书籍被摊在桌上,男孩细致认真的攻读着,螺丝刀等工具放在一边,沉迷到完全没注意到初音未来的到来。
表弄坏了吗?真是粗心呢???,不过看主人一脸认真想修好了的样子,原谅他了。表修起来很难的吧,没关系,有我在嘛,上去帮帮吧。
初音未来边走边说了话。
“杂鱼主人?连个手表都修不好,看来要让我亲自……”
话音未落。
“修好了!”
少年高举双臂,手中的手表重新转了起来,然后才发现初音未来的到来。
“呃…有什么事吗?”
“……没有……”
莫梓刚要继续翻下去,一股强劲的视线聚焦在了他右手的手表上,是后藤一里。
“对,你想的没错,就是日记里提到的那块手表,等等,让我找找……”
日记中日期靠前的一篇出现。
“而且这表不是捡的拿的,是她给日记的主人做的哦。”
……
为什么主人总在盯着时钟看呢?
初音未来经常发现少年有常看表的习惯,他总是妄图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,总是妄图确定自己在世界中的地位,可惜不行,不行……
做个表吧。
初音未来下定了决心,书一本一本的读,路一步一步的走,直到少年搬运完书籍回了家,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块转动时针的表。
那一刻,少年的时间也开始了转动。
……
“想知道日记的主人和这个名叫初音未来怎么认识的吗?……”
莫梓翻到了怪有趣的一页,笑着问了句。
后藤一里点了点头,她还是第一次听这些。
“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日子……”
男孩身上的黑色皮肤渐退,他刚完成一次解放,脑里空了一大片,吃力的扶墙前进着。
没有一个人了,一个人都没有了……
他用尽了他能做到的一切方法,各式各样的方法最后只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:世界只剩他了。
为什么偏是我?偏是我活了?偏是以这样方式活了?
他不明白,漫游在街上,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悦耳的乐曲,不敢相信,百米冲刺,可,那不人,是电视机,很多台,都播着苍绿头发的虚拟歌姬的歌。
不是啊……
要是是真的就好了……
要是我能有个朋友就好了……
少年转身欲去,但听声乐渐急渐近,一声轻轻的呼唤,扯住了少年的脚。
从互联网中诞生的第一位歌姬站在了他的身后。
……
“结局啊,结局……”
莫梓念叨着,后藤一里认真听着,然后她就听不了,时间到了,她回城了,不过这也并未意味着回忆就到此结束了。
花盆中最后什么也长不出来,手表最后也还是坏到现在才被修好,想唱的歌唱不完了。
绝望的土壤孕不出花。
厚浓的云雾透不过光。
废旧的齿轮转不了时。
污秽的空气传不了歌。
“初音未来啊……”
莫梓叹了气,转而决定先不想这事,先想想后藤一里的难题吧。
“录人声,很难搞啊。”
莫梓正想一人分饰两角,把歌词唱完时,听见了身后的声音。
“杂鱼主人连人声都不会录呢,就让我帮你吧。”
不知何时,初音未来出现在了莫梓的身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