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,篝火旁的气氛却因苏晴那泫然欲泣的模样而微妙起来。
林薇眼珠一转,不怀好意地转向始终安静的泠玉,语气带着刻意的关切:
“泠小姐,听说你之前在国外留学?读的什么学校呀?”
她声音拔高,“不会是什么英格兰一年水硕吧?”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。泠玉抬眸,目光淡漠如雪山上的清泉:
“我在瑞士留学。”
她声音不大,却让一旁的叶琳琅忍不住先惊叹出声:
“瑞士留学的含金量可太高了!”
这个世界的泠玉前身,确实曾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。
眼见一计不成,林薇脸上有些挂不住,立刻又生一计,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试探:
“哦?在瑞士留学啊。那……上个星期有个在瑞士的中国留学生,从顶楼坠亡了,她爸爸好像是国内有名的百货业富商。这个案子,你知道吗?”
她紧紧盯着泠玉,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。
泠玉的眼波几不可见地泛起一丝涟漪,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穿透寒风的冷意:
“她是在雪山坠亡的。”
“切,”林薇嗤笑一声,“新闻都有播,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瑞士留学?说不定是道听途说呢?”
“不会说话可以滚。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,所有人浑身一凛。卫夙阳他脸色阴沉,眸中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怒意。
众人心惊胆战,都知道卫夙阳身份非凡,但他待人接物向来低调谦逊,温和有礼,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他暴怒之下的气势,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
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卫夙阳紧握的拳,安抚地拍了拍。
是泠玉。她美眸中氤氲起一层水光,面带愁绪。
这张瑰丽的脸美得,几乎让人忽略了她真正的情绪。
“其实我不用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因为那个坠亡的女生……就是我。”
一阵凉风恰好拂过,篝火猛地摇曳了一下。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,吓得脸色瞬间苍白。
“别、别开这种玩笑……”
一向胆大的林子悦也声音发颤。
卢峰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,指尖颤抖着在屏幕上滑动搜寻。
很快,一则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映入眼帘——“中国留学生泠玉,瑞士雪山坠亡,警方初步排除他杀……”
页面显示的学生照虽然模糊,但那张清丽的脸庞,与眼前之人别无二致!
“而且,”泠玉幽幽地补充道,声音空灵,“我没有影子。”
卢峰猛地侧头,看向她身后的地面——月光皎洁,篝火明亮,她身后却空空如也,干净得诡异!
他惊叫出声,这声尖叫如同信号,众人吓得连滚带爬,争先恐后地冲向别墅屋内。
不一会儿,几辆越野车如同野马,轰鸣着从车库鱼贯而出,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转瞬之间,喧闹的篝火旁,只剩下两人。
卫夙阳依旧稳稳地坐着,甚至连握着泠玉的那只手,都不曾松开半分,仿佛刚才的混乱与他无关。
“你不怕吗?”
泠玉望着他,浅色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火光。
“怕。”
卫夙阳回答得毫不犹豫,他的手指收紧,将那冰凉的手牢牢地圈在掌心。
“但我更怕,如果就此松开手,那么我可能……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他早已察觉她异于常人的冰冷体温,还有那如白玉剔透的皮肤下,静默得可怕的蓝色脉络。
他的坦诚像一把钥匙,开启了泠玉封闭的闸门。
泠玉浅色的瞳孔骤然变得血红,布满骇人的血丝。
“害死我的人就是泠珠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,一字一句,“她把我从山顶推下。”
“我要报仇。”
“我帮你。”
卫夙阳的心痛得仿佛要滴血,他斩钉截铁地说,“我帮你找出证据,将她绳之以法,好吗?”他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,“你别激动。”
“可我等不及了,头七一过,我就再没办法滞留在人间。”
“卫夙阳,你知道吗?”
泠玉看向他,血红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,
“我摔下去的时候,还有一口气。”
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下。
“可她没有救我。”
“她下山找到我,把我的头,狠狠地埋进厚雪里……最后——我死于窒息。”
两行血泪,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,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惊心动魄的红痕,
这一刻,卫夙阳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,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他再无法克制,猛地伸出双臂,将眼前这具冰冷、充满悲愤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。
“不要激动,不要激动好吗?”
他一遍遍重复着,声音因心痛而沙哑,手臂收得极紧,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与温度全部渡给她。
“你把她带到我面前,这个仇我要亲手报。”
“我想办法帮你!”
他身上那如冬日暖阳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,紧贴着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,耳朵几乎被他沉重而急促的心跳震聋。
在他一声声安抚和拥抱中,泠玉急促的呼吸,慢慢平复下来。
卫夙阳怜惜地抬手,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的血泪痕迹。
被他紧紧拥在怀中,感受着卫夙阳坚定的爱意,泠玉即将碎裂消散的灵魂,终于在这一刻,寻得了一丝短暂的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