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火如贪婪巨兽，正啃食着兰斯星的防线。
轨道防御网外，索维尔舰队的炮火织成密不透风的光雨，每一道高能光束落下，都让防护屏障泛起能量涟漪。
指挥室内，警报声尖锐如丧钟，红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面孔。
泽维尔站在全息战术台前，双手撑在台面边缘，指节发白。
他军装外套随意敞开，衬衫领口被扯松，那双鹰隼般凌厉的眼睛紧盯着全息投影。
“第三、第七防御阵列能量降至40%。”机械的汇报声响起。
“把预备能源接过去，准备开展反攻”
“告诉克雷格，再守不住他的防线，就让他自己跳进太空给敌人当靶子。”
控制室的门滑开，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入口。
安斯艾尔走进来，一身深蓝指挥官制服纤尘不染，湛蓝的头发一丝不苟。
他与泽维尔截然不同，后者像一团燃烧的野火，而他是一块坚冰。
“情况？”
安斯艾尔站到战术台另一侧，目光迅速扫过数据流。
“糟透了，但还能更糟。”
泽维尔头也不抬，“索维尔这次动真格的。他们突破了外层轨道，两小时前摧毁了我们三个监测站。”
“伤亡？”
“还在统计。”
泽维尔终于抬眼，两人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碰撞，“你来做什么？观战？”
安斯艾尔没有接话，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。
画面上，一艘中型运输舰在跃迁通道出口被三艘毒蜂号舰截停。
没有激烈的交火，只有一道精准的瘫痪光束。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。
“这是两个小时前的事。”安斯艾尔说，两艘【黎明号】、【天使号】医疗补给舰。”
泽维尔皱眉：“这事我知道，已经派人——”
安斯艾尔切断他的话。
“舰上载有318名医疗后勤人员。”
沉默如同实质，填满了指挥室的每一寸空间。
库伦冲了进来。这位向来稳重的副官此刻额头沁汗，呼吸急促：“长官，确认了……两艘星舰，同一批失踪人员名单。”他吞了吞口水。
“什么？”
泽维尔直起身。
“星舰在安全轨道内飞行，怎么可能？”
“库伦。”
安斯艾尔的声音冰冷，“解释。”
库伦避开两人的目光：“初步调查……舰长可能为了避开上空船舰主力停泊区，冒险改道了a-12航线。”
“那条航线紧贴未测绘小行星带！”泽维尔一拳砸在控制台上，坚硬的材料竟凹下一片，
“蠢货！他以为自己在干什么？郊游吗！”
“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。”
安斯艾尔从库伦手中接过数据板，手指快速滑动。运输人员名单中有——医生、护士、工程师、向导……
他停住了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，每一秒都沉重如铅。安斯艾尔盯着那个名字，看着那个他每晚默念、每战必护的名字，此刻赫然列在“医疗一队补充人员”之下。
薇拉·德尔塔。精神力评级：c。职务：后勤向导。
“不可能。”
声音不像是他自己的。
他重新核对，手指发颤。身份编码、注册日期，全都对得上。
“薇拉？”
泽维尔夺过数据板，他的反应比安斯艾尔更外放，瞳孔收缩，呼吸骤停，
“她怎么会，她只是c级！按照规定，c级向导不允许进入一级战区的支援名单！”
“查。”
“格纳鲁布！”
一名瘦高、面容冷峻的军官应声上前。
“十二小时内，我要知道薇拉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份名单上。每一个经手的人，每一个签字的人，每一个可能施加影响的人。证据，我要确凿的证据。”
“明白。”格纳鲁布转身离去。
埃莉娅！
等战争结束，他曾这样打算。他会处理一切，给薇拉一个交代。
但如果她等不到战争结束呢？
控制室内，泽维尔来回踱步，手指插进浓密的黑发中：
“卫星通讯！联系索维尔前线指挥部，现在就联系！”
“长官，这不符合——”一名通讯官犹豫道。
“我说，联系！”
泽维尔怒吼，“告诉他们，我们有人质在他们手上。问他们要什么！”
库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指挥官。
他跟随泽维尔五年，从没见过这位以强硬着称的少将在任何威胁面前退让半步。
一次也没有。
安斯艾尔对库伦点头：“照做。”
通讯建立需要时间。指挥室里只剩下泽维尔焦灼的脚步声。
安斯艾尔强迫自己思考，将翻涌的情绪压入心底最深处。
“泽维尔，坐下。”安斯艾尔说，“你晃得我头晕。”
“我坐不住！”但泽维尔还是停在了战术台前，双手撑台，低头盯着星图，“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……”
那就要将埃莉娅千刀万剐。
安斯艾尔唯一的想法。
通讯台传来提示音。回复来了。
联络员念出信息。
“索维尔方回复：若想人质平安，于标准时间24:00前关闭兰斯防护网。”
“逾期每24小时，处决一名人质。署名：索维尔指挥长——以瑟昂。”
泽维尔笑了。
“打开防护网？好让他们长驱直入，把兰斯变成屠宰场？真是……天才的主意。”
“不可以。”
安斯艾尔说，“贪得无厌的人不会因为一次得逞就收手。今天是防护网，明天就是首都。”
“那就强攻！”
“他们在人质舰周围布置了至少二十艘战舰，还有脉冲干扰场。强攻的结果是人质和敌人同归于尽。”
安斯艾尔调出星图，手指划过一片标记为红色的区域：“这里是寂静荒原，未开发的小行星区，充满了高辐射和空间乱流。但根据旧数据，这里也是异兽的迁徙路径之一。”
泽维尔眯起眼：“继续。”
“虚空兽以高浓度能量为食，尤其喜欢曜石能源。”安斯艾尔说，“如果我们不小心让一船曜石能源泄漏在索维尔舰队的停驻点附近……”
“那些怪物会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扑过去。”泽维尔接道，“混乱中，我们派出特种小队突袭救援。”
“我需要你运一船曜石能源到前线，做戏要做全套。”
“你真的要给？”
“不。”安斯艾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，“是喂异兽。我们通过秘密管道，在预定坐标泄漏能源。同时，小队从另一侧潜入。”
计划在两人间迅速成形，每一个细节都被推敲、修正。
“我去带队。”泽维尔说。
“不，你指挥全局。我去。”
“安斯——”
安斯艾尔打断他，声音平静。
“而且，如果情况不妙，你需要活着守住防线。”
泽维尔盯着他：“救出人后，优先撤离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
安斯艾尔说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什么意思。
他会优先救出薇拉，但如果其他生命危在旦夕，这位以冷酷着称的指挥官，从不会真正抛弃任何人。
与此同时，在索维尔旗舰【暗影】号上，气氛截然不同。
以瑟昂·索维尔靠在指挥官座椅上，双腿交叠搭在控制台边缘，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。
他是索维尔王室的第三子，红发金瞳，英俊得近乎邪肆，嘴角总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笑。
“他们同意了。”
副官劳伦斯汇报，“同意关闭防护网，但要求先确认人质安全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以瑟昂懒洋洋地说，“把那个c级向导带过来，让她说几句话。随便什么，只要证明她还活着。”
“那个银发向导……”劳伦斯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纳什副官把她……安置在您的私人房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