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孝不能两全。
程子琅非常清楚，他想要得到什么，必须要放弃什么。
所以，在他的心目中一定要有一个轻重的比较。
程子琅在决定留在小山村里当一位教书先生的时候，他已经对自己的人生有了非常细致的分析。
对他而言，的确，如果他通过参加科举，并且拿到好的名次，从此得到重用，那家族的兴衰荣辱都会集于他一身。
毕竟，他本身就是一个天赋十足的人。
读书的苗子形容的就是他这样一类的人。
可是程子琅的人生一定要如此吗？
他不希望这样过去。
如果走上这条路，程子琅几乎能够看到自己的人生这样过下去，往后会是怎样的情形。
他会回到自己的家族，从一个小山村里的少年变成别人眼里的富家公子。
他可以拥有走街串巷都有随从跟随的生活。
他可以每日都享受着金银珠宝带来的欢欣和愉悦。
等到后来，时机到了，他就会去参加科举，拿到功名。
他会因为皇帝对于家族的偏爱，获得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。
毕竟这个时代的人，仍旧还是以裙带关系为主要的关系纽带。
那么，程子琅的家族既然受到了皇帝的重用，他这个第三代唯一的继承人，必定要同样受到家族的庇佑，变成皇上眼里完全可以信任的忠臣。
程子琅很清楚，自己不会背叛皇帝的。
因为他的脑子里从小就写着，要把问题都放在自己的身上解决。
无论有什么样的问题，都不能够去追究上位者的责任。
因为那样一追究，结构会被突破。
那么，他自己也回不到最初了。
作为一个官宦子弟，程子琅最应该做的就是把忠心放在心里。
而就是这种想法，也可能会变成束缚程子琅一辈子的枷锁。
他不可能再为自己活着了。
家族的荣辱兴衰还有传承，都会交给他。
他必须要做出该做的事。
比如，他会按照家族的安排，娶一个他可能不那么喜欢，但能够在他未来的官宦之路上，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妻子。
而这个妻子一定会相夫教子。
两个人在一起之后，应该会生好几个孩子，一定要有男孩。
毕竟男孩才能传宗接代。
而他会在扮演着一个严格的父亲，同时与妻子相敬如宾，过好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。
事实上，这样的生活听上去的确挺好的。
他会有各种各样的成就，他可以成为别人眼里的名臣，可以名扬千古。
可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，也不会有人关心他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。
程子琅的确很想选这条拥有着无限可能性的路。
可是，每一次，他一回头，看到旁边的江舒然，花容月貌的江舒然，他就没法选了。
食色性也。
如果一个男人不喜欢色，那他就不可能是个男人。
程子琅知道自己内心的愿望其实很龌龊。
当时江舒然要是长得没有那么漂亮，没有让他一见钟情，恨不得跟她在一起，那两个人之后就没那么多故事了。
江舒然不仅长得漂亮，她的性格也是非常的温柔。
温柔之外，非常坚韧。
在别人眼里，江舒然就应该像是柔弱的菟丝花那样，依附着程子琅才能够生存。
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江舒然明显比他们想象的要坚韧的多。
对于江舒然来说，只要能够在小山村里平静地活下去，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。
江舒然的养父养母对她太差了，可江舒然从来都没有这么因为这些事为难过自己。
她要是没有办法在养父养母家里吃饱，就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卖东西，去山上挖野果子，去做任何的事。
她的求生意志其实很强烈。
程子琅却也知道，江舒然的美貌是一种灾祸。
很多村里人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，看着江舒然。
谁都知道，江舒然的养父养母对她非常的差劲。
他们早就已经想着，等到江舒然长大以后，把她换成一笔可观的彩礼，给家里的其他男丁娶妻生子。
江舒然完全就是一个需要为所有人提供银两的工具。
程子琅想到这里，内心的愤怒就掩饰不住。
他当然很清楚，其实江舒然不会甘于现状的。
江舒然一直在寻求突破。
在程子琅还不知道该怎么接近江舒然的时候，江舒然突然出现在了程子琅的眼前。
她的目标也很明显，两人要先做朋友。
程子琅几乎能够感觉到江舒然的话外音。
如果他们青梅竹马长大，如果他们还是能够像如今这样彼此熟悉，认真活下去的话，那他们肯定会更进一步的。
江舒然比谁都要清楚，她想要的是什么。
所以，程子琅才被选中了。
被选中之后的程子琅，高兴了很久很久。
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江舒然失望。
江舒然想要的，他都要摆放在她的面前。
只要江舒然想要，他就要得到，程子琅是这么想的。
他也是这么做的。
所以，这一次程子琅并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。
他哪怕是需要出大力，哪怕他是在读书的过程中还要额外照顾江舒然，他都没有任何的怨言。
因为他确定了，江舒然就是他的唯一。
她是他这辈子想长相厮守的人。
正是因为有这一层预期，程子琅对于江舒然掏心掏肺。
其实一开始江舒然对于程子琅是有所保留的。
江舒然在观察。
她好像有些害怕。
她怕自己托付的不是人，是鬼，是对她不好的畜生。
但事实上，程子琅的表现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。
程子琅对江舒然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地步，无论江舒然遇到什么危险，程子琅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。
曾经，江舒然的养父养母欺负过江舒然很多次。
之前就是靠江舒然自己忍着，这一次，江舒然还没说什么，程子琅就跳出来了。
他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斗，还斗赢了。
之前没有人为江舒然撑腰，现在终于有了。
一开始江舒然的养父养母当然不喜欢程子琅。
他们不想把江舒然嫁给程子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