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泰明抱着白光莹走出巷口时，晚风正卷着梧桐叶擦过他的裤脚。怀里的娃娃轻得像片羽毛，素白的裙摆在风里晃了晃，竟有细碎的白光从布料缝隙里漏出来，落在他手背上，凉得像冰。
“喂，”他低头戳了戳娃娃的脸颊，“你这料子挺特别啊。”
没等有回应，怀里的白光莹突然动了动——不是被风吹的那种晃，是指尖微微蜷了蜷，像有生命似的。高泰明愣了下，以为是错觉，刚要再碰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，是建鹏发来的消息，问他要不要去球场打球。
“没空。”他随手回了句，把手机塞回口袋，脚步没停地往乐器店的方向走。怀里的娃娃却像是不乐意，又轻轻动了动，这次连带着头发都晃了晃，银白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腕，竟扫得人有点痒。
高泰明挑眉：“怎么，不喜欢去乐器店？”
话音刚落，白光莹身上的白光突然亮了些，不是刺眼的那种，是温温的、像月光裹在身上的光。他这才看清娃娃的脸——睫毛又长又密，垂在眼睑上，鼻尖小巧，唇色是淡粉的，明明是娃娃的模样，却偏偏透着股说不出的倔强，像只被关在笼子里还不肯低头的鸟。
“行吧，”他改了方向，往江边的方向走，“带你吹吹风总行了。”
怀里的白光莹果然安静了些，白光也淡了下去，只在发梢和裙摆边缘留着点微光。高泰明低头看她，突然觉得那身素白的衣服是真不顺眼——太素了，素得像没染上颜色的纸，配不上这娃娃眼里藏着的劲儿。
他摸了摸口袋，摸到早上买的草莓味糖果，糖纸是亮粉色的，他扯下来，笨拙地想给娃娃系在发梢上，刚碰到头发，指尖就被轻轻“烫”了一下——不是真的烫，是那白光突然聚在他指尖，像有小电流窜过。
“还挺有脾气。”高泰明低笑一声，没再勉强，把糖纸塞回口袋，“等会儿给你买条新裙子，比这素白的好看。”
他没看见，怀里的白光莹睫毛颤了颤，眼睑下的皮肤里，竟隐隐透出点淡金色的纹路，像被封印的符咒，在白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。
而此刻的叶罗丽娃娃店二楼，辛灵扶着栏杆往下看，指尖捏着的茶杯沿都泛了白。琉璃刚发来消息，说哥哥占卜到白光莹在江边，跟着一个穿黑夹克的人类男孩。
“穿黑夹克的人类男孩……”辛灵喃喃自语，眉头拧得更紧。她当然知道高泰明——那个总是带着股散漫劲儿，却会为了朋友拼尽全力的孩子。可白光莹不是普通的仙子，她是光，是能牵动庞尊，甚至能影响仙境平衡的存在。
“希望你别选错。”辛灵放下茶杯，转身往楼下走。裙摆扫过楼梯扶手，留下淡淡的仙力光晕，扶手上映出她的倒影，鬓角竟比前些天又白了些。她从柜台下翻出一张地图，指尖点在江边的位置，地图上立刻亮起红光，像在标记着什么。
“如果他不能让你安稳，”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点疲惫，“我只能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窗外突然飘来一片粉色的花瓣，落在地图上，正好盖住那道红光。辛灵顿了顿，看着花瓣上熟悉的纹路——是齐娜裙摆上那种蔷薇花纹，只是更淡些，像被水洗过。
她抬手拂过花瓣，花瓣立刻化作微光散开。辛灵叹了口气，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：“走吧，去看看。”
江边的风比巷口大些，吹得高泰明的头发都乱了。他把白光莹放在江边的长椅上，自己坐在旁边，从口袋里摸出口琴，随便吹了段不成调的曲子。
风把琴声吹得散，却吹不散怀里娃娃身上的白光——白光莹坐在长椅上，裙摆被风吹得展开，像朵白色的花，发梢的白光随着琴声轻轻晃，竟像是在跟着调子动。
高泰明吹了会儿，停下口琴看她：“你以前是不是听过我吹琴？”
白光莹没动，也没亮灯，像真的只是个娃娃。可高泰明却觉得她在听——刚才吹到一个错音时，她发梢的白光明显抖了一下。
“没劲。”他把口琴塞回口袋，刚要伸手去碰她，就看见远处有个穿旗袍的身影往这边走，步态沉稳，手里还捏着张地图。
是辛灵。
高泰明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下意识地把白光莹抱起来，往长椅后面躲。可怀里的娃娃却突然挣了挣——这次是真的挣，力道不大，却带着股反抗的劲儿，裙摆扫过高泰明的手背，竟扫出一道浅浅的红痕。
“别闹。”高泰明低声说，刚要把她抱得更紧，就听见辛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：“高泰明同学，别躲了。”
他只好慢慢从长椅后面走出来，怀里还抱着白光莹。辛灵站在几步外，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娃娃身上，眉头微蹙：“你把她带出来了。”
“我留了钱。”高泰明梗着脖子，把怀里的娃娃往身后藏了藏，“而且她自己也没说不乐意。”
“她没法说。”辛灵叹了口气，往前走了两步，“高泰明，她不是普通的娃娃，她是光仙子白光莹。”
“光仙子？”高泰明愣了下，低头看怀里的娃娃。白光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，是淡金色的，像盛着碎光，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辛灵，眼里没什么情绪，却偏偏让高泰明觉得那是种……恨。
“辛灵，”突然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，不是从辛灵嘴里来的，是从他怀里的娃娃嘴里。高泰明吓了一跳，手一松，白光莹竟自己飘了起来，悬在半空中，素白的裙摆无风自动，周身的白光亮得刺眼，“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？凭什么把我当结界的棋子？”
辛灵的脸色白了白：“光莹，我……”
“别叫我光莹。”白光莹打断她，声音里带着冰碴子，“你和庞尊，和曼多拉，都一样。你们只想要我的力量，谁问过我想不想要？”
高泰明站在旁边，听得一头雾水，却莫名觉得心里发堵。他看着飘在半空的白光莹，小小的身子，却偏偏撑着一股不肯认输的劲儿，像株在狂风里不肯弯腰的草。
“喂，”他突然开口，往前走了一步，挡在白光莹和辛灵中间，“不管她是什么仙子，她现在不想跟你走。”
白光莹愣了下，转头看他，淡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。辛灵也愣了：“高泰明，你不懂这里面的利害……”
“我是不懂。”高泰明打断她，仰头看着飘在半空的白光莹，“但我知道，谁不想走，谁就有权利留下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就感觉手背上一暖——是白光莹飘了下来，落在他手心里，这次没再挣，反而轻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指尖。周身的白光淡了下去，变回之前那种温温的光，素白的裙摆上，竟慢慢映出点淡粉色的花纹，像刚才他没系上的那张糖纸颜色。
辛灵看着这一幕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：“罢了。既然是你选的，那就……试试吧。”她看向高泰明，“但你要记住，光仙子的力量很特殊，保护好她，也保护好你自己。”
高泰明没说话，只是把白光莹抱得更紧了些。辛灵转身离开，旗袍的裙摆扫过江边的草，留下淡淡的仙力光晕，像没说出口的叮嘱。
风又吹过来，这次带着江水的味道。高泰明低头看怀里的白光莹，她又闭上了眼睛，像睡着了，可发梢的白光却轻轻蹭着他的手腕，像在撒娇。
“喂，”他戳了戳她的脸颊，“以后跟我混了，我给你买新裙子，红的、粉的、亮片的，什么颜色都有。”
怀里的娃娃没动，却有片小小的白光落在他手背上，像个无声的应答。远处的夕阳正往下沉，把江水染成金红色，高泰明抱着白光莹坐在长椅上，看了会儿夕阳，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娃娃，突然觉得今天这趟没白出来——比去乐器店有意思多了。
与此同时，王默、舒言、建鹏和思思正聚在图书馆的角落，准备下周的模拟考。思思戴着细框眼镜，正小声给王默讲解数学题，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动，不时抬头确认王默有没有理解。
“这里，你看这个公式套进去……”思思轻声说，声音被图书馆的静谧衬得更轻。
王默咬着笔杆，眼睛瞪得溜圆，一会儿瞅瞅题，一会儿瞅瞅思齐，时不时挠挠头，小声嘟囔：“哎呀，怎么还是有点晕乎。”她的头发扎成高马尾，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，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，露出里面洗得微微发白的衬衫。
舒言坐在一旁，正翻着历史课本，时不时推推鼻梁上的眼镜。他的手指修长，翻书的动作带着几分学者的优雅，偶尔停下，在笔记本上记几笔重点。灯光洒在他脸上，勾勒出他专注的轮廓，他微微皱着眉，像是在思考历史长河里那些复杂的事件。
建鹏抱着篮球，坐在最边上，课本摊开在腿上，可心思显然不在上面。他一会儿瞅瞅窗外操场上打球的同学，一会儿又看看埋头学习的伙伴们，时不时叹口气，小声嘀咕：“这日子，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新花样。”
“别叹气啦，赶紧看书！”思齐抽空瞪了他一眼，“下周考试要是考砸了，看你怎么办。”
建鹏撇撇嘴，刚要反驳，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他掏出手机，是高泰明发来的消息，还附了张抱着白光莹娃娃的照片，配文：“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宝贝。”建鹏一下子来了精神，差点喊出声：“高泰明这家伙，又搞什么名堂！”
几人凑过去一看，王默惊讶地捂住嘴：“这不是光仙子吗？他从哪儿找到的？”
舒言推了推眼镜，眉头皱得更紧：“不对劲，辛灵仙子肯定不会轻易让人带走她，这里面肯定有问题。”
思思咬着下唇，神色担忧：“我们要不要联系辛灵仙子问问？”
王默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图书馆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，通知闭馆的时间到了。几人只好收拾东西，决定先离开图书馆，再商量该怎么应对高泰明和光仙子的事。
走出图书馆时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路灯陆续亮起，把几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王默望着天边那一抹晚霞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——最近虽然日子平静，可高泰明这一搅和，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，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，让人心里直发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