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德林的声音平缓而苍老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
“瓦勒留斯将军,也是站在稳固战线的角度,事实也证明,圣剑与天平骑士团的到来,确实遏制住了深渊的攻势,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。”
“喘息时间?”
阿拉里克冷笑一声,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那座被骑士团占据的、几乎快要成为城中之城的兵营。
“他们这是在喘息吗?他们是在挖我的墙角!艾德林,你没听到外面的风声吗?现在城里那些贱民,提到圣光、提到教会,比提到我这个国王还要虔诚!再这样下去,这座白日城,到底是姓‘阿拉里克’,还是姓‘圣光’?”
这才是阿拉里克恐惧的核心。
作为一名从主世界纷繁复杂的政治斗争中,带领追随者来到这片贫瘠之地建国的开拓君主,阿拉里克对权力的掌控欲几乎是偏执的。
他好不容易才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,绝不允许任何势力来分一杯羹,尤其是光明教会这种意识形态侵略性极强的庞然大物。
勒留斯见国王的情绪稍稍平复,终于抬起头,沉声说道:
“陛下,我承认,我低估了圣剑与天平骑士团的强硬和他们对传教的热忱,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,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,守不住战线,前线的报告您也看了,现在恶魔出现的种类和数量,已经远超过去任何一次记录,甚至有情报显示,低语沼泽那边似乎领主级别的波动。“
“深渊领主……”
艾德林法师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,那不是一场普通的袭扰,而是一场位面战争,陛下,我们必须向主世界求援,我们需要更多传奇的强者,甚至是……半神!”
“求援?”
阿拉里克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,他猛地转过身来,脸上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,然而那笑容中却又夹杂着一丝悲愤。
“向谁求援?向圣城里那帮家伙吗?让他们派来更多的‘圣剑与天平’,然后把我这个国王架空,最后把整个阿克索隆变成教会的直属领地?”
“艾德林,我的老友,难道你已经忘却了我们当年初至阿克索隆时的雄心壮志?难道要我们将这片奋斗了数百年的土地拱手相让?我实在心有不甘啊!”
艾德林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沉声道。
“陛下,我当然没有忘记我们的誓言。”
“只是…现在恶魔已被证实是一场全面入侵。我们可以在主世界广泛宣扬,呼吁各方势力组建远征军前来支援。”
他顿了顿,权杖顶端的宝石随着他手指的转动泛起微光。
“况且,我在法师联盟中还有一位已经晋升传奇的老友,也可以寻求空间法师的帮助,看是否能关闭恶魔进入阿克索隆的裂隙。”
老法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几乎微不可闻:“另外陛下,还有……帝国。”
阿拉里克像是被这个词刺痛般,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,他望向议事厅外,目光仿佛穿过遥远的时空,回到了那个他被迫离开的帝国宫廷。
“帝国……就算了吧。”
他摆了摆手,原本因怒火而挺直的后背,此刻有些垮塌地靠着王座。
“我这个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,现在回去求援,恐怕只会换来更多的嘲笑。“
这句话,让刚刚晋升大师阶、本该意气风发的瓦勒留斯,和侍立一旁的宫廷法师艾德林同时沉默了。
国王的过去是心照不宣的秘密——索兰帝国皇子,继承权斗争的失败者,带领一批追随者来到这片蛮荒之地,从无到有建立了索兰王国。
这既是他的荣耀,也是他内心深处不愿被触碰的伤疤。
还是艾德林,这位陪伴阿拉里克从帝国来到此地、数百年交情的老友,上前一步,声音温和却坚定再次开口。
“陛下,您不是丧家之犬,您是在新的土地上开创了自己国度的雄狮,帝国那些短视之人不理解您的价值,不代表整个主世界都瞎了眼。”
“如今阿克索隆面临的,是席卷整个位面的深渊入侵,这不再是一个王国的战争,向主世界,向法师联盟,向所有能对抗深渊的势力发出呼吁,是我们的权利。”
瓦勒留斯也适时开口,他的语气比老法师更为直接。
“陛下,艾德林大师说得对,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生存,至于圣剑与天平骑士团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神锐利。
“至少暂时我们还需要他们帮助,当务之急是把恶魔彻底赶回深渊。”
阿拉里克抬起头,浑浊的眼球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。他看着自己信任的两位心腹,许久,才缓缓点头。
“好……那就这样吧。”
“艾德林,以索兰王国的名义,向法师联盟总部发出最高等级的求援信,详细说明此次深渊入侵的规模,把我们需要关闭空间裂隙的请求,告诉你的那位传奇朋友,就说,我阿拉里克……恳求他的帮助。”
“遵命,陛下。”
艾德林躬身行礼。
“瓦勒留斯,情报方面先缓一缓吧”
国王的目光转向这位既主管情报又会带兵打仗的将军。
“城防的最高指挥权交给你,给我盯紧圣剑与天平的人,他们可以杀敌,可以巡逻,但任何企图染指城市管理和军权的举动,必须立刻制止。”
“还有,去难民营里看看,有没有可用的好苗子,我们需要补充兵员,也需要培养我们自己的强者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瓦勒留斯干净利落地回应。
随着命令的下达,压抑的气氛终于流动起来。
王座上的阿拉里克,眼神重新变得深邃,他或许曾是帝国的失败者,但在这里,他是王。
而王,在任何时候,都不能真正地倒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