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梯!冲车!上!弟兄们,富贵功名,就在今日!随我杀!”常春猛地拔出横刀,用刀背猛拍马臀,跃马而出,亲自率领着由广胜军悍卒组成的敢死队,发起了总攻!
巨大的、底部覆盖着多层浸湿生牛皮的冲车,在数十名壮士的奋力推动下,沿着填出的通道,如同移动的堡垒,缓缓而坚定地、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冲向城门!车轮碾过地面,发出沉闷的隆隆声。与此同时,数十架高大的云梯车也被壮士们推着、顶着,如同巨蟒昂首,冲向城墙!更有骁勇者扛着轻便的飞梯,直接奔涌向前!
“咚!!!”
“咚!!!!”
“咚!!!!!!”
冲车巨大的包铁撞角开始猛烈地、有节奏地撞击着包铁皮的厚重城门!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,整个城门楼似乎都在颤抖,门闩发出令人牙酸的、不堪重负的呻吟,灰尘簌簌落下。
城头的蜀军试图做最后的抵抗,扔下滚木礌石,倾倒烧得滚烫、恶臭无比的金汁,但都被唐军密集的箭雨、盾牌有效的格挡以及云梯车上的护板所阻挡,效果甚微。
一架高大的云梯车终于成功地靠上了城墙顶端的垛口,顶部的钩子牢牢扣住墙砖!常春口衔横刀,一手持盾护住头顶,一手抓住梯子,如同最敏捷的猿猴,第一个向上迅猛攀爬!身先士卒!主将如此悍不畏死,身后的唐军士卒们更不犹豫,只见他们发出疯狂的呐喊,争先恐后地向上涌去!
惨烈无比的城头争夺战瞬间爆发!刀剑凶狠地碰撞,迸溅出火星;长枪毒辣地互刺,带出血肉;战斧沉重地劈砍,砸碎骨骼!嘶吼声、怒骂声、濒死的惨叫声、兵器入肉的闷响……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奏响了一曲最原始、最血腥的死亡交响乐!不断有人从高高的城墙上被推下或砍落,摔在地上成为一滩肉泥。常春武艺高强,力大无穷,刚一登上城头,便如同疯虎入羊群,刀盾并用,瞬间连劈数名守军,硬生生在这个缺口站稳了脚跟,为后续战友赢得了宝贵的立足点。越来越多的唐军从这个缺口和其他几处靠上的云梯涌上城头,突破口在迅速扩大!
与此同时,西门在冲车持续不懈的、如同重锤擂鼓般的猛撞下,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巨响,那巨大的门闩终于彻底断裂!厚重的城门轰然向内洞开!
“城门破了!杀进去!屠尽蜀狗!”城下的唐军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,如同决堤的洪水般,沿着城门通道汹涌而入!
利州,彻底破了。
守军见大势已去,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烟消云散。部分人跪地投降,磕头如捣蒜;部分人丢下武器,脱掉号衣,试图混入百姓中逃命;更多的人则如同无头苍蝇般涌向预先被有意留出的“生路”——南门,却正好一头撞入了郭崇韬早已预设好的、由精锐骑兵组成的埋伏圈,被轻易地分割、包围、歼灭,几乎无人逃脱。
战斗从总攻开始到全城基本控制,不到两个时辰。唐军以相对较小的代价,成功攻克了这座入蜀的第一个重要堡垒,展现了其强大的战斗力、精良的装备、高效的指挥和悍不畏死的士气。
常春站在硝烟尚未散去、血迹斑斑、尸体狼藉的利州城头上,剧烈地喘息着,汗水、血水、灰尘混合在一起,将他染成了一个暗红色的血人。他一脚将那面破损不堪的蜀军旗帜踢下城墙,亲手将一面硕大的、鲜艳的唐军战旗插在了最高处。战旗在带着血腥味的秋风中猎猎作响。他看着城内逐渐被控制的局面,街道上唐军小队巡逻的身影,以及远方更加深邃、更加险峻的蜀地山河,一股豪气直冲云霄,但与此同时,对即将面对的、那座号称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的天下第一险关——剑门关,一股强烈的敬畏感与更加旺盛的挑战欲也在他心中同时升起。
郭崇韬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步入城,他面色依旧平静,但眼底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。他迅速下达一系列命令:安抚惊惶的百姓,严令不得劫掠,贴出安民告示;清点府库粮仓,登记造册;整顿城内秩序,扑灭火势,收治伤员,清理战场;并将详细战报——其中客观记录了常春的前锋首功、诸将的奋战,但也强调了自身指挥调度得当、谋划精准——派人火速送往尚在凤翔的魏王李存礼处,并以六百里加急直送洛阳报捷。
而说到常春大破利州,便不得不说另一路由康延孝所率大军。其所部自凤翔起兵入蜀,更先于常春的主力先锋到达威武城下。其时朔风如刀,刮过巍峨的威武城头,将蜀军战旗撕裂成缕。铅灰色的云层低垂,仿佛苍穹也畏惧即将到来的血腥厮杀,欲将天地压垮。
此城城墙高四丈二尺,基宽三丈,夯土坚实,外包青砖,垛口如锯齿般排列,每个垛口后都隐伏着紧张的守军。城墙上每隔二十步便设有一座箭楼,楼内床弩森然,弩箭如林,滚木礌石堆积如山。
康延孝立马于三里外一处矮丘,铁甲在阴沉天光下泛着冷冽寒光。他缓缓扫视这座坚城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。身后,两万唐军已列阵完毕,旌旗如林,刀枪如棘,肃杀之气惊得寒鸦不敢落地。左军重步兵持陌刀列阵,右军轻骑兵控弦待发,中军弓弩手已搭箭上弦。战马不时喷着白气,铁甲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,整个军阵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。
传令各部,按既定部署进攻。康延孝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战鼓轰然雷动,数十面牛皮大鼓同时擂响,声震四野。第一波攻势开始了。
三十座楼车在数百名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前进。这些庞然大物高四丈五尺,分三层结构,外包浸湿的生牛皮以防火攻,每层内藏二十名弓弩手。见此情形,蜀军立即还以颜色,床弩与投石机同时发射,一支巨弩正中攻城塔正面,三层厚的木板应声碎裂,塔内传出凄厉惨叫,鲜血从缝隙中渗出。另一座楼车则被巨石击中支撑柱,整个塔身倾斜倒塌,里面的士兵如下饺子般坠落,惨叫声戛然而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