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安踉跄着冲到巷口,望着四通八达的街道,真恨不得揪着头发仰天长啸。
他狠狠抹了把脸,心里骂骂咧咧:“大爷的!前世是路痴,这辈子怎么还带这毛病?!”
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易安现在没心思观赏如此美景了。
他急得额角冒汗,瞅见个佝偻着背往家赶的老者,慌忙上前拦住:“大爷留步!敢问尚书府该往哪走?”
老者眯着眼上下打量他,听完问题后眼神瞬间变得像看傻小子:“尚书府?”
他咂了咂嘴,拐杖往东边戳了戳,“公子莫不是路痴吧?那府邸在东街,您怎么跑到南街来了?”
“什么,这是南街?”易安声音激动且无助
“是啊”老者慢悠悠的回道…
易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自己,只能弱弱的说道“……是,小的也是第一次,一个人出门,
所以,才发现小的确实路痴。”易安脸颊发烫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啧啧,”老者摇摇头,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得咚咚响,
“差了整整三条街呢!你看那棵老槐树,顺着槐树往南走三个岔口,再往东一拐就到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,易安已经红着脸连连作揖,恨不得把老人家的话刻进脑子里。
易安机械地重复着“老槐树往南,三个岔口,再往东”,声音越来越含糊,像含着团棉花。
等真站在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下,他望着四个方向发怔——太阳早沉到屋檐后,连个辨明方位的参照都没了。
“哪边是南来着?”他转着圈扒拉脑袋,嗓子发紧。(老者明明说的是东呵呵~~嗬嗬……)
周遭空荡荡的,只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。
想再逮个人问路,可目力所及连个灯笼影都没有。
易安一屁股跌坐在树根旁,抓起把草叶狠狠揉碎:“罢了罢了!反正头回出来,晃悠到哪儿算哪儿!”
他仰头靠在粗糙的树皮上,任晚风卷着槐花香掠过耳畔。
燥热的汗意渐渐消退,胸腔里那团焦躁也被吹得七零八落。
恍惚间竟觉得,这样漫无目的地坐着,听风摇树影,倒也有种别样的自在。
易安躺了片刻,轻声嘟囔着:“算了,还是起来走吧。”
他撑起身子,眼神带着几分无奈,“不能让姨娘担心,得早点回家。”
说着,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选择了眼前最宽敞的那条路,朝着路的尽头缓缓走去。
另一半的尚书府内,眼见着夕阳西沉,余晖渐渐消散,府里的下人都准备掌灯了。易安却迟迟不见踪影。
柳姨娘急得在廊下来回踱步,终于按捺不住,快步走进书房。
易尚书正伏案处理公务,柳姨娘上前,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:老爷,易安怎么还没回来?天都这么晚了!
易尚书头也不抬,继续批阅文书:许是跟将军府大小姐聊得投机,晚些回来罢了。
一个堂堂男子,还能走丢不成?没想到,这话竟一语成谶。
柳姨娘急得眼眶发红:老爷,安儿这是头一回独自出门,身边连个随从都没带,我实在放心不下!
易尚书皱起眉头,不耐烦道:妇人之仁!我堂堂尚书之子,岂会如此没用?说罢一甩衣袖,转身离开了。
柳姨娘没了主意,思来想去,只能往主母柳璇的院落跑去。
此时柳璇正准备用膳,嬷嬷匆匆进来禀报:主子,柳姨娘求见。
柳璇微微一怔,放下手中汤碗,心中暗想:这时候来,莫不是和易安有关?快请她进来。
话音刚落,柳姨娘已快步奔入屋内,一声跪倒在地,
声音带着哭腔:姐姐!求您帮忙找找安儿,他到现在还没回来,我就怕他初次出门,迷了路......
柳玄疾步上前搀住摇摇欲坠的柳姨娘,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:竟还未回来?
可不是!柳姨娘攥着她的袖口,眼泪簌簌落在茜色裙摆上,
我央老爷派人去找,他却说安儿七尺男儿......话音未落,呜咽已哽住喉头。
柳璇眉间拢起阴云。她旋身吩咐贴身嬷嬷:清秋,即刻吩咐家丁出去寻人。
你亲自去将军府,将军府的大小姐可曾回府。嬷嬷领命时瞥见主母眼底寒星,不敢多言,福身退下。
柳蓉,莫要哭坏了身子。柳璇用帕子替她拭去泪痕,声音却冷得像淬了霜,若实在放心不下,便跟着前院的人一道寻。
这么多年你现在还没明白吗,这世道哭是最没用的……
她望着暮色渐浓的庭院,——“你有时候就是太过着像,易安比你想的厉害,聪明……”
柳姨娘赶忙擦掉眼角的泪水,哽咽着对柳璇说:姐姐教训得是,让您忧心了。
我一时乱了分寸,确实不该如此。我还是回院子里等着他吧。
说着,她对着柳璇福了福身,强撑着露出一抹笑意,这才转身离开。
将军府内司徒昭瑶跨进花厅,一眼望见祖母、母亲与妹妹正守着满桌饭菜。
“时辰这样晚了,何苦守着我空等?饭菜凉透了再入口,仔细坏了脾胃。”
老夫人笑的慈祥:“说的什么话?我们也才落座,既然,回来了,就快些净手一起用膳”
司徒昭瑶无奈又亲昵地笑道:“你们呀,总爱这般操心。
这几天我出门归期不定,晚膳不必特意等着我。”
说着,她拿出一件件礼物,依次递到家人手中,“这些都是易安买的小玩意儿,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,也是份心意,你们就收下吧。”
司徒昭玥气鼓鼓地撅起嘴,鼻尖皱成可爱的弧度:不过几样零碎物件,就想讨我们欢心?
姐姐才与他相处半日,连名讳都叫得这般顺口。平日里见了世家公子,也没见你这般热络!
司徒昭瑶忍俊不禁,指尖轻轻点了点妹妹泛红的脸颊:哟,我们月月这是吃哪门子飞醋?
不过是觉得此人谈的来,值得结交罢了。或许他可能会成为我们将军府的一员~~
老夫人与司徒夫人面色凝重,眉头紧紧拧成川字。
老夫人颤着声线劝阻:瑶瑶,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!
他不过是个尚书府的庶子,而你是咱们将军府捧在手心的千金。再说了,你们才认识半日,怎能就......
话音未落,便被司徒昭瑶打断,字字清晰掷地有声:正因他是庶子,才更好掌控!
那些世家嫡子身份尊贵,入赘将军府难免心有不甘,指不定哪天就把将军府当作往上爬的跳板。
但易安不同,他有求于我,自然好掌控。
我要的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夫君,而是能一心为将军府谋划、安分守己的帮手。
奶奶、母亲,你们应该明白,在我心里,将军府和家人永远是第一位,所以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,不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