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这里,上官飞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趣事,唇边漾开一抹轻笑,语气却带着几分自嘲:
“你不知道,自打我和你哥哥交换了庚帖、定下婚约后。
每次出去参加那些花会、茶会,总有几个世家小姐看我的眼神,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——
就像易安说的,‘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’,可不就是那样子……”
她轻轻摇了摇头,眼底闪过一丝无奈:“你哥在京城里的名声,你是知道的。
多少贵女盯着他这盆‘香饽饽’呢?
他洁身自好,放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,贴身伺候的全是小厮;
再加上你爹待你娘是捧在手心的敬重与宠爱,你哥又把你们姐妹俩护得那样好……
可以说,你们将军府,说是全天下高门中一夫一妻的独一份,都不为过……”
“我端走了这么个宝贝,那些世家小姐每次见我都恨得牙痒痒,也是真的……。”
她笑着弯了弯唇,可笑意没撑多久,就一点点淡了下去。
神情染上浓重的落寞,眼底浮起化不开的悲伤:“只是如今……你哥和伯父都生死不明。”
她攥紧了手指,指尖泛白,“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样了。
只能盼着我娘和我哥能多为我的婚约拖些时日,也盼着老天开眼——
伯父和与你哥哥都是为国为民的忠孝之人,总该让他们平安归来才是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,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确信的祈愿,
尾音微微发颤,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散了……”
司徒昭瑶望着上官飞鸢落寞悲戚的模样,心头也跟着沉甸甸的,
她深吸一口气,语气带着笃定的力量:“阿鸢,你信我,父亲和哥哥一定能平安归来的。”
“哥哥走的时候,不是亲口跟你保证过吗?
说要活着回来,风风光光娶你过门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更沉了些,“父亲也答应过母亲,
等战事平息,就卸甲归田,带她去游遍名山大川,看遍世间风景。
他们俩最重承诺,尤其是对自己在乎的人,绝不会食言……”
她攥了攥拳,眼底燃起一丝亮意:“你方才不是说,他们忠君爱国,心怀百姓,这样的人自有天护。
再说,以父亲和哥哥的本事,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得无声无息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忽然勾了勾唇角,带了点与平日里不同的锐利:
“别忘了,我大哥看着温厚,实则是个‘白皮黑心芝麻馅’的,心思深着呢,真遇上事,比谁都能扛。
他们一定是在暗处筹谋什么,等时机到了,定会给我们一个惊喜……”
话虽如此,她语气里的沉重却未减分毫,只是望着上官飞鸢的眼神,多了几分并肩而立的坚定——
她们都在等,等那两个承诺归来的人,穿过硝烟,踏着重阳,平安回家……
等待他们归来的,又何止司徒家与上官飞鸢……
御书房内,烛火摇曳,映着帝王端坐御案前的冷峻侧脸。
他指尖轻叩着案上奏折,声音低沉如冰:“怎么样?
可找到镇国大将军父子的踪迹?别告诉朕,你们一无所获——十万大军,不可能跟着主将一起凭空消失。”
阶下黑衣人垂首,声音带着几分惶恐:“主上,属下等确实遍寻无果,尚未查到大将军与十万将士的下落。”
帝王猛地抬眼,眸色阴沉得可怕,周身气压骤降:“所以,你们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?”
黑衣人慌忙叩首:“主子息怒!属下查到,军中藏有叛徒,大将军与十万将士失踪之事,恐与此有关。
这是属下们连夜查清的叛徒名单。”说罢,暗一双手奉上一封密信。
帝王一把展开信纸,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,脸色愈发铁青,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,
龙颜大怒:“哼!好的很……好的很呀……真是朕的好臣子!竟敢勾结外敌,卖国求荣!
看来是朕这些年太过仁慈,让他们忘了朕的手段……”
怒火稍歇,他负手而立,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算计:“再加派人手,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老匹夫!
十万将士不可能凭空蒸发,他司徒靖南比狐狸还狡猾,定是憋着什么后手……”
言罢,他扬声朝窗外唤道:“影三!”
一道黑影瞬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,单膝跪地:“属下在。”
帝王转身,声音已恢复惯常的威严:“最近尚书府和将军府,最近可有异动……”
影三垂首回禀:“禀主上,先前尚书府庶出六公子易安与将军府永司徒小姐相谈甚欢……
只是今早六公子遭人下毒,苏醒后竟忘却所有记忆。
更棘手的是,此次中毒引发的后遗症,恐致他未来难有子嗣………”
帝王闻言,指尖在御案上轻轻一点,垂眸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,
抬眼时语气已带了几分嘲弄:“尹尚书这老东西,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。
想借着婚约把将军府变成他手中的棋子,胆子未免太大了些……”
他沉吟片刻,沉声道:“给朕盯紧尚书府。
若因这桩婚约生变,让将军府传出半句污名,那就……用整个尚书府的荣誉为将军府洗白……”
影三叩首应道:“属下明白。”
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殿内阴影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大殿之中。
御书房内复归平静,只余下帝王一人立于御案前。
指尖无意识地搓磨着腰间的玉佩,冰凉的玉质被摩挲得泛起微温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,在他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忽明忽暗,更添了几分深沉。
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思绪——
是对将军府安危的牵念?是对朝中暗流汹涌的警惕?
还是对这场牵涉甚广的棋局,早已另有筹谋……
他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抬手,指尖落在那封记着叛徒名单的密信上。
“老匹夫,你最好能活着给朕回来。”
他的声音无悲无喜,像在自语,又像在对远方的人传话,
“不然……恐怕没人能控制住朕这把嗜血的刀了……”
话语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,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。
究竟是担忧,是警告,还是另有深意?无人能解。
唯有穿窗而来的光映着他孤高的身影,让人不寒而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