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 月的阳光已经带着灼人的热度，中考最后一门英语的收卷铃响时，考场外的老槐树上，蝉鸣得比往常更热闹。张涛走出考场，一眼就看见黄雷举着个铁皮饭盒朝他跑过来，饭盒里装着刚从街边摊买的凉面，芝麻酱的香味飘得老远。
“涛涛！考得咋样？我最后一道完形填空蒙的 c，你说能对不？” 黄雷把凉面递过来，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校服后背湿了一大片。张涛接过饭盒，用筷子拌了拌凉面：“应该没问题，那道题上下文里有提示。对了，你爸昨天说的钢材进货渠道，问得咋样了？”
“我爸托老战友问了，邻市那家钢材厂说要是咱们订得多，还能再便宜 5 块钱！” 黄雷蹲在树荫下，边吃凉面边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，“我算了算，要是城东拆迁区 150 户都订，咱们至少能赚……” 他话还没说完，就看见张建国骑着自行车过来，车把上挂着个布包，里面鼓鼓囊囊的。
“考得咋样？” 张建国停下车，目光落在张涛手里的凉面上，“怎么不回家吃？街边摊的东西不卫生。” 张涛刚要开口，黄雷就抢着说：“叔，涛涛肯定能考全县前三！他考前还帮我补了英语作文模板，我感觉这次能比上次模考还进步！”
张建国没接话，只是把布包递给张涛：“你妈在家炖了排骨汤，先回去吃饭，成绩出来了再说。” 他说话时，眼角的余光扫过张涛口袋里露出来的 “建材扩张方案”—— 那是张涛考前熬夜改的，新增了 “钢材运输路线图”，现在边角已经被揉得发毛。
回家的路上，自行车轱辘压过柏油路，发出 “沙沙” 的声响。张建国突然说：“昨天我去建材市场，看见公告栏上贴满了你的水泥检测报告，有个老商户跟我说，现在不少施工队都等着跟你订下半年的货。” 张涛心里一动，刚要接话，就听见父亲又补充：“但你要是考不上全县前三，之前说的‘同意你做建材’，还算数。”
张涛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：“爸，我肯定能考上。”
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，张涛刚走到学校门口，就看见公告栏前围满了人。班主任举着成绩单，看见张涛就喊：“张涛！全县第三！跟上次模考一样！黄雷也进步了，全县一百二十名，能上重点高中的择校线！”
周围的同学都围过来起哄：“张涛你也太厉害了！明明天天忙建材，还能考这么好！” 黄雷拍着张涛的肩，笑得合不拢嘴：“我就说你能行！这下你爸该彻底同意咱们做建材了吧？”
张涛拿着成绩单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。他快步往家走，路过建材市场时，看见高明远的店门半开着，里面没什么人，高明远坐在门口的竹椅上，手里拿着个收音机，眼神阴沉沉的，看见张涛路过，狠狠瞪了一眼。
回到家，张涛把成绩单和半年的建材盈利表一起放在桌上 —— 盈利表上用钢笔写着 “纯利润
元”，下面还有王曼的签字。“爸，妈，这是我的成绩单，全县第三。” 张涛指着盈利表，“这半年咱们课余做建材就赚了这么多，比您在单位一年的工资还多，要是专心做，肯定能更好。”
张建国拿起成绩单，又看了看盈利表，手指在 “ 元” 上反复摩挲。他沉默了很久，突然说：“我就一个要求，做生意要讲诚信，不能卖劣质货，更不能坑人。要是让我发现你耍小聪明，我饶不了你。”
王曼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，她走过去抱住张涛：“妈不图你赚多少钱，就图你平平安安的，别太累了。” 张涛点点头，心里暖暖的 —— 他知道，自己终于说服了父亲。
另一边，黄雷拿着成绩单回家时，黄福贵正在院子里劈柴。“爸！我考上重点高中择校线了！” 黄雷把成绩单递过去，“而且涛涛全县第三，他爸也同意咱们一起做建材了！” 黄福贵放下斧头，接过成绩单看了看，突然拍了拍黄雷的肩：“好小子，没给我丢脸！你跟涛涛一起干，爸放心，但你得记住，做人要踏实，不能学那些投机取巧的。”
黄雷刚要说话，就听见屋里的电话响了。他跑过去接起电话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：“什么？村民说咱们的钢材是非标货？还说有人在城东贴了警告标语？”
张涛接到黄雷电话时，正在仓库整理水泥样品。“涛涛，肯定是高明远搞的鬼！他昨天还在建材市场跟人说，要让咱们做不成钢材生意！” 黄雷的声音带着急意，“王队长刚才打电话，说有几户村民已经要退订单了！”
张涛挂了电话，抓起桌上的钢材质检报告就往外跑。他刚出门，就看见张建国拿着算盘从屋里出来：“怎么了？慌慌张张的。”“爸，高明远造谣咱们的钢材是非标货，村民要退订单！” 张涛着急地说，“我得去城东拆迁区跟村民解释。”
“等等。” 张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，里面装着之前帮张涛整理的钢材规格表，“我跟你一起去，我懂点钢材，能帮你跟村民解释。” 张涛愣了一下，没想到父亲会主动提出帮忙。
两人赶到城东拆迁区时，已经是傍晚了。不少村民围在村口的老槐树下，手里拿着订单，脸上满是犹豫。高明远站在人群中间，手里拿着根钢筋，大声说：“你们看这钢筋，一弯就变形，这就是张涛那俩毛孩子卖的非标货！用这种钢筋盖房子，迟早要出事！”
“高明远，你别在这胡说八道！” 张涛快步走过去，手里举着钢材质检报告，“这是县质检站出具的报告，咱们的钢筋抗拉强度是 425mpa，远超国标 335mpa，你手里那根根本不是咱们的货！”
高明远冷笑一声：“你说不是就不是？谁知道你这报告是真是假？” 村民们也跟着议论起来：“就是啊，万一报告是假的，咱们盖房子出了事咋办？”
张建国往前站了一步，从布包里掏出钢材规格表和算盘：“大家要是不放心，咱们可以当场测试。我这里有规格表，上面写着国标钢筋的直径、重量，咱们可以拿张涛的钢筋跟我带来的国标样品对比，再用算盘算重量，看看是不是一样。”
说着，张建国从布包里拿出一根国标钢筋样品，跟张涛带来的钢筋放在一起。村民们围过来看，发现两根钢筋的直径、纹路一模一样。张建国又拿出秤，称了称两根钢筋的重量：“大家看，都是 1.2 公斤，一点不差。高明远手里那根，重量只有 1 公斤，明显是缩水货，跟咱们的根本不是一回事。”
高明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，他手里的钢筋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：“我…… 我只是随口说说，谁知道你们……” 他话还没说完，就看见之前订了钢材的李婶走过来：“高老板，你上次卖我家的水泥，砌的墙才三个月就掉皮，你怎么不说那是劣质货？”
周围的村民都哄笑起来，有人说：“就是，咱们还是跟张涛订，至少人家的货有质检报告，还敢当场测试！”“我不退订单了，明天就跟张涛签合同！”
高明远看着眼前的场景，气得转身就走，刚走了两步，就被路边的石头绊倒，摔了个狗啃泥，引来一阵更响亮的笑声。
张涛看着村民们陆续散去，心里松了口气。张建国拍了拍他的肩：“不错，遇事不慌，还知道拿证据说话。以后做生意，就得这样，把丑话说在前面，把证据摆在明面上，别人才会信你。”
回家的路上，月光洒在街道上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张涛突然说：“爸，谢谢您今天跟我一起来。” 张建国笑了笑：“我是你爸，不帮你帮谁？对了，你妈说要制定建材店的财务制度，以后记账、收钱都得规范，你跟黄雷要是忙不过来，我可以帮你们管管货源。”
张涛心里一暖，他知道，父亲不仅同意了他做建材，还打算帮他一起做。
第二天，张涛和黄雷去县建司签正式合同。县建司的王主任看着合同，笑着说：“你们俩真是后生可畏，不仅学习好，做生意也这么踏实。以后咱们长期合作，要是有其他单位需要建材，我帮你们推荐。”
签完合同，两人刚走出县建司，就看见黄福贵骑着三轮车过来，车上装着刚从邻市拉来的钢材。“涛涛，黄雷，这是第一批钢材，咱们先卸到仓库，下午就给城东的村民送过去！” 黄福贵的脸上满是笑容，“我跟钢材厂老板谈好了，以后咱们就是长期合作客户，价格还能再优惠！”
张涛和黄雷对视一眼，都笑了。他们知道，属于他们的建材生意，终于要正式开始了。
傍晚，张涛把 “建材店开业计划” 贴在仓库的墙上，上面写着 “7 月 1 日开业”“主营水泥、钢材，兼售砂石”“开业前三天订货，满 50 吨送一袋水泥”。黄雷坐在旁边，用算盘核对着订单：“涛涛，咱们开业第一天，至少能有 20 户村民订货，加上县建司的 100 吨，咱们第一个月就能赚……”
张建国走进仓库，手里拿着一把刚从木工铺拿来的斧头：“开业那天，我跟你妈去帮忙煮绿豆汤，免费给来订货的村民喝。对了，你妈还说要做些红绸带，绑在钢材上，图个吉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