逼仄的石缝内,时间在压抑的喘息和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中缓慢流逝。外面,荒原巨蝎那令人不安的刨地声和嘶鸣终于渐渐远去,似乎放弃了深入这片让它感到不适的古遗迹。黑暗与死寂重新笼罩下来,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。
柳依依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疲惫,再次取出丹药,分给齐天笑和南宫瑾。翠绿色的光芒在狭小的空间内亮起,温和的药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。齐天笑默默接过丹药,依靠其中蕴含的草木精华修复着几乎骨裂的双臂和崩裂的旧伤,气血之力缓慢运转,带来麻痒的愈合感。南宫瑾则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被震伤的内腑,大部分注意力依旧放在警戒上,冰冷的眼眸透过石缝的间隙,观察着外面昏暗的遗迹。
失败带来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淤泥,沉积在每个人心头。尤其是齐天笑,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力量的差距。面对那荒原巨蝎,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和天赋,显得如此无力。灵魂深处,那“九劫”的低语再次变得清晰,充满了嘲讽与诱惑:
“看……何等弱小……连这等爬虫都无法碾碎……拥抱吾之力……顷刻间便可将其撕成碎片……”
“愤怒吗?不甘吗?这才是你应有的情绪……释放它……毁灭眼前的一切阻碍……”
那声音如同魔咒,伴随着双臂的剧痛和内心的无力感,不断冲击着他的心防。他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嵌入掌心,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。他不能沉沦,至少……不能在这里,在柳依依和南宫瑾面前。
“我们必须找到出路,或者……至少找到能对抗外面那怪物的方法。”齐天笑的声音沙哑,打破了沉默。他知道,一味的沮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南宫瑾收回目光,点了点头:“遗迹深处,或许有转机。”他的直觉告诉他,这片遗迹绝不简单,那巨蝎不敢深入,本身就说明了问题。
柳依依也振作精神:“我的玄气对生命气息感应较强,刚才逃进来的时候,隐约感觉到深处似乎有……某种微弱的、不同于外面荒芜的波动。”
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,待伤势稍微稳定,三人决定再次探索遗迹深处。这一次,他们更加小心,几乎是贴着残垣断壁的阴影前进,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。
遗迹内部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复杂,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。倒塌的石柱、破碎的雕像、深邃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……一切都笼罩在厚厚的尘埃和岁月的气息中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石材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,偶尔有冷风不知从哪个缝隙钻入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他们沿着柳依依感应的那丝微弱波动方向前行,避开了几条看起来就充满不祥气息的岔路。终于,在穿过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门后,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。
这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圆形大厅,穹顶已经部分坍塌,露出灰黄色的天空,几缕微弱的光线投射下来,照亮了大厅中央的景象。
大厅的中央,并非什么祭坛或宝座,而是矗立着一圈巨大的、布满风蚀痕迹但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黑色石柱。而在四周相对完好的墙壁上,雕刻着巨大而古老的壁画和图腾!
三人的目光,瞬间被那些壁画和图腾吸引了。
壁画的内容已然模糊不清,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宏大的场景:无边无际的苍茫大地,先民们身着简陋的兽皮,似乎在举行着某种庄严的仪式。而他们朝拜的中心……
齐天笑的瞳孔骤然收缩!
在那最为巨大、保存也相对最完好的一面墙壁上,清晰地雕刻着一个狰狞、霸道、充满了无尽威严的巨兽图腾!
那巨兽拥有九颗形态各异、却同样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头颅,有的仰天咆哮,有的睥睨四方;八条强壮无比的手臂分别握着山岳、撕裂着雷霆、搅动着风云;背后是四只遮天蔽日的巨翼;周身覆盖着致密的鳞甲,尾部如同裂天之鞭!虽然只是静态的雕刻,但那扑面而来的洪荒气息和凌驾众生的姿态,竟与齐天笑灵魂深处那“九劫”元神的模糊印象,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!
图腾的下方,那些渺小的先民身影,正以一种无比虔诚、甚至带着恐惧的姿态,向着这九头八臂的巨兽顶礼膜拜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柳依依捂住了嘴,眼中充满了震惊。她虽然不清楚“九劫”的具体样貌,但这图腾带来的压迫感和齐天笑之前偶尔流露的气息太过相似。
南宫瑾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,他握紧了剑柄,目光锐利地在那图腾和齐天笑之间来回扫视。
齐天笑怔怔地站在原地,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击中。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,血液加速奔流。他体内的淡金色气血之力,竟在这一刻自发的、微弱的共鸣起来!灵魂深处那一直沉寂的“九劫”元神,似乎也因这熟悉的图腾而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。
就是他!是吾!这些蝼蚁……曾在吾之威严下颤抖、供奉! 低语声带着一丝追忆般的傲然。
但齐天笑此刻却无暇理会那诱惑的低语。他的全部心神,都被那图腾吸引了过去。“七窍玲珑心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起来!
在他的“视野”中,那不再是一副简单的雕刻。那九颗头颅的朝向,那八条手臂挥舞的轨迹,那四只巨翼伸展的角度,那周身鳞片的排列……每一个细节,仿佛都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奥至理!它们不再是孤立的图像,而是构成了一个完整的、阐述着某种力量本质与运行规则的“图谱”!
看那独角头颅昂首向天,其姿态仿佛在阐述着“破法”与“穿透”的极致!
看那挥舞的手臂,轨迹暗合天地力之法则,蕴含着“八极战法”的某种原始雏形!
看那巨翼舒展,似乎描绘着“虚空”与“极速”的奥秘!
看那鳞甲排列,隐隐对应着一种无比强横的肉身防御与力量承载结构!
无数纷杂的灵感、感悟,如同涓涓细流,汇入齐天笑的脑海。他之前对于自身天赋的运用,更多的是凭借本能和粗浅的摸索,而此刻,面对这上古先民可能根据真实观察甚至感悟雕刻下的图腾,就仿佛一个懵懂的学徒,突然看到了一位绝世宗师留下的武功总纲!
虽然依旧晦涩难懂,无法立刻掌握,但却为他指明了方向,廓清了迷雾!他对“独角”的破法本质,“八臂”的战斗变化,“四翼”的速度奥秘,“五尾”的力量爆发,乃至周身气血之力的运转与肉身结构的优化,都有了更深一层的、模糊却又真实的认知!
这并非直接的力量提升,而是一种“道”的启迪,是根基的夯实与视野的开阔!
他呆呆地站立着,眼神失去了焦距,完全沉浸在了那图腾带来的感悟之中。周身那淡金色的气血之力不再只是本能运转,而是开始随着他的领悟,尝试着进行更加精微、更加高效的流动与组合,隐隐散发出一种与之前不同的、更加内敛却也更危险的气息。
南宫瑾和柳依依都察觉到了齐天笑的变化。他站在那里,仿佛与周围的环境,与那古老的图腾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。
柳依依眼中担忧更甚,但更多的是疑惑。南宫瑾则默默向前半步,将齐天笑护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,看向那图腾的眼神,充满了探究与警惕。
这片遗迹,果然隐藏着与齐天笑身世相关的巨大秘密!而这上古图腾的发现,对于齐天笑而言,究竟是福是祸,犹未可知。但至少在此刻,它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次力量的大门。
真正的领悟,才刚刚开始。而潜藏在遗迹深处的其他秘密,也等待着他们的探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