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溯蔺瞪大眼睛看向站在前方的人,这不是昨天打晕他的人吗,竟然是新来的琴师。
他不悦的翘起腿侧坐,跟别人住,他不习惯。
副院士扫过极为不老实的两人,还是给池琴师提个醒。
“这里最不老实的就是北溯蔺和郗博南,你多注意些。”
池沐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她走向讲学案台,把背上的琴放在案台上。
北溯蔺撑着脑袋,懒懒散散道:“我们可都没带琴,你就是这么教学子的。”
池沐掀眸,看向说话的学子,轻轻笑了一声:“这位学子问得很好,这课不学琴,而是要看看诸位学子,对于琴音的敏感和见解。”
北溯蔺面色极为不满,他就多余问。
池沐掀开琴布,一把红琴展露在众人面前,别人可能不知道,郗博南和北溯蔺是皇都之人,见识过的好东西,比别人都要多。
新来琴师手中的琴,很像流传已久的古霄赤琴,
温玉般的指尖流转在弦中,琴音温劲松透,纯粹完美,入耳便是一种极致的享受。
一曲毕,余音绕耳。
池沐缓缓道:“写一份对此曲的感受。”
温和的声音接在曲尾,没有一丝被打断的不悦感。
北溯蔺抽出一张纸,捏起笔在手中转了一圈,写下两个大字,一般。
池沐清扫过在场的学子,两个大字也随之映入眼帘。
北溯蔺写完,刻意抬头看向琴师,嘴角露出一抹挑衅之意。
池沐只是微微一笑,似乎对他的挑衅并不在意,这让北溯蔺更不爽了,在一般前面加了一个很字。
郗博南留意到北溯蔺嚣张的字眼,再看琴师,他正慢悠悠地擦拭着琴身,看起来很珍惜的样子。
郗博南记得古霄赤琴的持有者,是一位老者,还是有名的极先生。
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一生只收了三个徒弟,而古霄赤琴送给了天赋极高的小徒弟。
都说极先生的徒弟各个旷世逸才,此人琴技虽好,年岁不大,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天才。
池沐道:“写好,便传上来吧。”
极先生的徒弟,难道会来这里授课当琴师吗,就算是教学,应该是更为复杂深奥的内容才是。
所有的内容收上来,池沐卷起布,提在肩头,“下课。”
当人迈出学堂的那刻,钟鼎之声响了起来,时间正好。
郗博南盯着门,这是巧合吗。
“博南,你写了什么?”兰昕询问前桌的人。
郗博南收回视线,道:“悠扬悦耳。”
“哧。”北溯蔺无情的嘲笑了一声,“你一个粗人武将,也能听得出琴音呢。”
郗博南当即怼了回去:“比某人的一般,用词要来得有内涵得多。”
北溯蔺把未散的火气尽数发出:“土包子,你许是没听过更好的琴曲吧。”
郗博南道:“我日日钻研武艺,只为保家卫国,自是比不上那些酒囊饭袋的无能之辈,只会寻欢作乐。”
兰昕看他们这架势,又是要打起来,赶紧劝阻道:“你们各有不同,何必争执。”
听了这话,北溯蔺面色铁青,彻底怒了:“你一个娘娘腔,有什么资格评判本小爷。”
郗博南好歹是一品大将军之子,身份能力都不算差,一个寂寂无闻的地方官之子,有何资格评判他。
兰昕喉咙一哽,短暂的慌张过后,是昂首挺胸的争论道:“你才是娘娘腔,我可是真男人。”
北溯蔺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,他走到兰昕面前,睨视道:“回去照照吧,又矮又瘦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女人。”
兰昕的脸瞬间就红了,不知道是气的,还是被揭穿的心虚。
郗博南出声解围道:“兰昕是小时候生活苦,所以才会长得弱小,北溯蔺,你除了高一点,壮一点,体格好了一点,哪里比得上兰昕,他的成绩可是名列前茅。”
兰昕欣喜又感激地望向郗博南,在他面前,自己根本不用担心与他们的差距。
“小爷我就是成绩倒数又如何。”
北溯蔺浑身傲气,他有个贵妃姐姐,单凭身份,就算兰昕考得再好,也不过是个小官。
日后见了他,也得卑微恭敬地弯腰行礼。
兰昕实在是看不惯,北溯蔺这得意的表情,昂然道:“你不过是投胎好了些,若是到了平凡之家,你连麓云书院的门都进不来。”
北溯蔺肆无忌惮的大笑,看向兰昕的眼神,藐视又冰冷:“那你这辈子多拜拜佛,上上香,说不定下辈子就能投胎到好人家去。”
他眼睛在兰昕身上上下一瞥,鄙夷道:“起码不会长成,现在的太监相。”
兰昕气得不知道如何辩解:“你……”
郗博南蹙起眉来,这话无端是诅咒人断子绝孙,“北溯蔺,你别太过分了。”
北溯蔺盯着兰昕的眉眼间尽是冰冷,“跟你们说话,简直是污染小爷的空气。”
他踢了一脚书案,扭头离开了学堂,逃课到后山小溪,扔起了石头。
忽然一道琴声隐隐约约传来。
北溯蔺寻着声源,沿着小溪上游找了过去。
小溪上游有一个瀑布,蝴蝶与蜻蜓飞舞在水间,只见一人高坐在悬崖旁的大石。
琴声余音缭绕与小溪间的流水重叠,宛如天籁之音,就连人得不似凡间之人一般。
这琴音,跟在学堂弹得完全不一样。
池沐停下动作,垂眸俯视来人,她抱着琴,几个跃步,身手矫捷落了地,“你怎会在此。”
北溯蔺眨了下眼,琴师身手不错,难怪能一招打晕他,他下意识揉了揉后颈,道:“想来就来了。”
池沐问:“你叫什么?”
北溯蔺双唇紧闭,要是往常他肯定会大大方方报出自己的名号,这个时候,他竟莫名的心慌。
池沐戳穿他的身份,慢条斯理道:“你就是写了很一般三字的北溯蔺。”
北溯蔺神情讪讪:“你知道还问我做什么!”
池沐解释道:“那一首曲色很缓很慢,若你真的觉得一般,说明你的性子有些急躁火爆。”
北溯蔺直直对上他的目光,跟呛了火似的:“那又如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