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狂备考与吃瓜值危机
京城深秋的寒意,透过破败窗棂的缝隙,无声无息地侵入这间逼仄的陋室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墨锭的臭味、陈旧纸张的霉味,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、属于穷困和绝望的冰冷气息。油灯如豆,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沈清言——如今是林言——伏案疾书的、微微佝偻的身影,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挣扎飞虫。
时间,成了悬在头顶的铡刀,每一秒落下都带着催命的声响。距离秋闱,已不足两月。
地狱式的备考,从他被扔进这个小院的那一刻起,就已疯狂展开。
桌面上,粗糙的黄麻纸堆积如山。写满字迹的废纸团被随意丢弃在角落,如同雪片。那支秃头的毛笔几乎被他咬出了牙印,劣质砚台里的墨汁结了薄冰,需要不时用呵气融化。他的指尖冻得通红发僵,磨破了皮,渗出的血丝混着墨迹,洇在纸上,形成肮脏的污点。
【前世学霸的学习方法和逻辑思维】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利器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不再试图机械地复刻原主零散的记忆,而是用分析、归纳、演绎的方式去啃噬那些佶屈聱牙的经义。
“格物致知,诚意正心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眼神却锐利如刀,“这不是简单的道德说教,这是在构建一套从外部世界认知到内心修养的完整逻辑链条!朱熹的注疏是关键,但破题时若能点出这与‘知行合一’的潜在联系,是否更能引人注目?”
他将四书五经拆解成一个个核心概念,用树枝在积灰的地面上画出示意图,寻找内在联系。他比较不同注疏版本的差异,试图理解历代大儒争论的焦点所在。这种超越死记硬背的理解性学习,效率远胜寻常学子,却也极度耗费心神。往往钻研一个时辰,便觉头痛欲裂,眼前发黑。
更大的挑战和微弱的优势,体现在【策论】上。
“屯田制与边境维稳……若只谈徙民实边、兵农合一,未免流于泛泛。”他盯着一道模拟策问题目,眼中闪烁着与这寒酸陋室格格不入的光芒,“若能引入‘成本效益’……不,此世应说‘度支’、‘损益’之论。屯田所产,需抵扣转运损耗、农具牲畜损耗、管理官吏俸禄,而非简单计其收获。若能进一步提出‘以商辅屯’,允许边军将部分盈余产出与边贸小规模挂钩,换取更急需的物资,是否更能切中‘实效’二字?但需谨慎,不可触及‘与民争利’、‘军队经商’的红线……”
他将前世接触过的微观经济学、管理学乃至一些基础科技史的概念,小心翼翼地剥离其过于超前的外壳,用这个时代能接受的“经世致用”、“民本”、“强兵足食”等话语重新包装,试图在八股文的僵硬框架内,注入一丝新颖却又不至于被视为“异端邪说”的活力。这如同在刀尖上跳舞,每一次构思都耗尽心力,既要大胆,更要确保政治正确,符合圣人之道。
然而,两大致命的短板,如同跗骨之蛆,时刻提醒着他前路的渺茫。
其一,书法。
原身的字只能算端正清秀,远未达到科举“黑大光圆”的馆阁体要求,更别提写出令人赏心悦目的书法韵味。而科举阅卷,字迹是第一印象,甚至能决定生死!
他铺开纸,凝神静气,试图模仿记忆中那些优秀的科举墨卷。手腕却因虚弱和寒冷而不受控制地颤抖,写出的笔画时而虚浮无力,时而滞涩枯硬,结构松散,毫无神采可言。一张又一张纸被写废,揉成一团,丢弃在角落。那堆废纸团,仿佛是他日益增长的绝望的具象。
【不行!这样绝对不行!】焦灼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内心,【必须提升书法!短时间内靠苦练根本不可能!系统!系统!】他再次在意识深处疯狂呼唤。
【叮!检索到相关兑换项:‘基础书法技能灌输(馆阁体专项)’。效果:快速掌握馆阁体基本笔法、结构要领,书写流畅度、工整度显着提升(注:仅提供技能框架与肌肉记忆引导,无法赋予个人独特风格与深厚功底,需持续练习巩固)。兑换需求:吃瓜值 120 点!】
120点!沈清言的心沉了下去。他再次看向识海中那可怜的数字:【吃瓜值:150点】。就算兑换了,也只剩30点,而那个价值300点的“知识包”依旧遥不可及。
其二,庞杂的死记硬背细节。
经义注疏的细微差别、历代典章制度的名称沿革、特定祭祀礼仪的繁琐步骤、甚至某些偏门典故的出处……这些需要纯粹记忆力的东西,恰恰是他这个“外来者”最大的软肋。原主的记忆零散模糊,而两个月的极限时间,根本不足以让他将这些浩如烟海的细节全部塞进脑子。
【“知识包”……300点……】这个数字如同梦魇,缠绕不去。没有系统的强行灌输,他只能依靠理解后的记忆和疯狂重复,效率低下,且必然存在大量遗漏。而科举考试,尤其是经义题和策论中的引经据典,往往就卡在这些细节上!
吃瓜值!
他迫切需要吃瓜值!
然而,现实却给了他最残酷的回应。他被困在这方寸小院,活动范围有限,接触不到任何王府核心人物,更别提外界的重要事件。唯一的“瓜源”,只剩下……
他竖起被强化过的耳朵,拼命捕捉着小院外的动静。
隔壁院子,一对贫贱夫妻为了一点菜钱吵得不可开交。
【叮!检测到无关紧要邻里纠纷,吃瓜值+1!】
远处巷口,几个顽童追逐打闹,摔碎了瓦罐,被大人责骂。
【叮!检测到鸡毛蒜皮日常琐事,吃瓜值+1!】
更远处,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,以及野狗的吠叫。
【……无价值信息,吃瓜值+0。】
甚至,他将主意打到了窗外那些监视他的暗卫身上。
那个代号“影三”的,似乎有点咳嗽?昨夜换岗时比平时晚了半刻?是身体不适还是另有任务?
【叮!检测到低价值监视者状态异常(猜测),吃瓜值+2!】
另一个暗卫“影七”,脚步声比其他人都轻一点?呼吸间隔似乎有某种规律?
【叮!检测到低价值监视者行为特征,吃瓜值+2!】
这点零敲碎打的收获,对于120点和300点的巨额需求而言,简直是杯水车薪!甚至因为过度关注外界细微动静,好几次差点被窗外那冰冷的目光察觉异常,吓得他立刻眼观鼻鼻观心,假装全神贯注地背书。
吃瓜值增长,陷入了几乎停滞的状态。【当前吃瓜值:156点】。努力了数日,仅增加了6点!照这个速度,直到考试结束,他也凑不齐任何一项!
绝望,如同陋室内的阴冷空气,无孔不入。
他放下毛笔,看着纸上那篇依旧不尽如人意的策论草稿,以及旁边自己那歪歪扭扭、毫无进步的字迹,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,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。
油灯的光芒跳跃了一下,灯芯即将燃尽。
窗外,秋风呜咽,如同鬼哭。
沈清言缓缓闭上眼睛,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桌面上。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,大脑因过度运转而嗡嗡作响,胃里因长期饥饿和饮食粗劣而隐隐作痛。
还有近两个月。
书法无望。
记忆漏洞百出。
吃瓜值获取近乎断绝。
监视无处不在。
失败的代价……是回归那比死亡更可怕的水牢。
压力巨大得让他几乎窒息。
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了许久,久到油灯终于熄灭,陋室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和冰冷之中。
就在这片令人绝望的黑暗里,他紧握的双拳,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痛感。
不能放弃。
放弃了,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
他猛地抬起头,在黑暗中摸索着,找到火石,颤抖着重新点燃了一盏新的、同样昏暗的油灯。
昏黄的光芒重新亮起,映亮他苍白如纸、却眼神狠厉的脸。
他重新铺开一张纸。拿起那支秃笔。蘸墨。
没有系统,就靠自己!
字丑,就练到手腕断裂!
记不住,就抄写到烂熟于心!
他咬着牙,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抄写《论语》,不再追求理解,只是纯粹地、机械地、疯狂地重复!每一个字都用尽全身力气,仿佛要将笔锋刻进纸背,刻进自己的骨头里!
手腕很快酸痛肿胀不堪,字迹反而更加扭曲。但他不管不顾,只是写,不停地写!
陋室之中,只剩下笔尖划过粗纸的沙沙声,以及少年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困兽般的沉重喘息。
疯狂的备考,在绝望的底色下,染上了一丝近乎自虐的惨烈。
吃瓜值的危机,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,高悬于顶。
而脚下的路,唯有向前,哪怕每一步都踏在荆棘之上,淌出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