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疆告急的烽火,灼烧着帝国的尊严,也考验着执政者的智慧。朝堂之上,恐慌与无措之后,必须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。在萧绝那“重建水师,剿灭倭寇”的决断指引下,沈清言于枢密院紧急议事中,提出了一套详尽而富有开创性的方略。
“王爷,诸位大人,”沈清言立于巨大的沿海舆图前,声音清晰而沉稳,驱散着弥漫的焦虑,“旧有水师,积弊已深,船破兵疲,难当大任。若只知修补补,添船增兵,无异于扬汤止沸。欲靖海疆,非另起炉灶,组建一支全新的、专业化的海上力量不可!”
他的话语,让在场所有将领和重臣精神一振。
“臣提议,”沈清言的手指划过漫长的海岸线,“即刻组建‘靖海卫’!此卫独立于旧有水师体系,专司剿倭、护航、巡海之责!”
他随即阐述了“靖海卫”的核心构架:
其一,兵源:不拘一格,唯才是举。
“沿海渔民,自幼弄潮,熟知水性海情,乃天生的水手。应以优厚军饷、军功授田等条件,广泛招募其中勇健者。”
“此外,”沈清言话锋一转,语出惊人,“对于那些并非罪大恶极、且有悔过之意的归顺海盗,亦可网开一面,许其戴罪立功!彼等熟悉海盗战术、倭寇据点,乃至海流暗礁,若能为我所用,便是刺向倭寇最锋利的匕首!”
此议一出,堂下略有骚动。任用海盗?这实在有些惊世骇俗。但萧绝冰冷的目光扫过,所有异议之声瞬间平息。他看向沈清言,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:“非常之时,行非常之法。准。”
其二,战船:锐意革新,精益求精。
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旧式战船笨重迟缓,必须淘汰。”沈清言取出一叠他结合有限现代知识、与格物院工匠反复推敲后绘制的草图,“新船当以闽浙优秀的‘福船’为基础改良。船体要更加修长,增设桅帆,追求速度与灵活性。船首设撞角,可冲击敌船。最关键者,”他指向草图内部结构,“须借鉴‘水密隔舱’之理念,以厚实隔板将船体分为数个独立区域,即便一处破损进水,亦不致全船沉没,极大提升生存能力!”
图纸上的战舰,线条流畅,结构新颖,虽仍是木质帆船,却透着一股超越时代的气息,令在场的工部官员和将领们眼中放光。
其三,装备:远近结合,火力至上。
“海上接舷跳帮,虽不可废,但绝非上策。我靖海卫当以远程打击为主。”沈清言继续道,“大量装备经过改良的床弩、神臂弓,射程需远超倭寇弓矢。同时,”他顿了顿,声音凝重了几分,“格物院需加紧研制可用之于战船的‘火器’——诸如可抛射火药包、铁蒺藜的‘霹雳炮’,以及可由士兵持用的、改良后的‘火铳’(初级)。虽尚粗糙,但其声威与杀伤,足以震慑倭寇!”
火器!这个词让众人心头一震。虽然目前技术尚不成熟,但其代表的未来战争方向,已初现端倪。
沈清言的陈述条理清晰,思虑周全,从人员到装备,从战术到技术,勾勒出了一支全新海上强军的清晰蓝图。这已不仅仅是应对眼前危机的策略,更是着眼于帝国未来海权的前瞻布局。
萧绝听完,眼中锐芒大盛。他猛地站起身,斩钉截铁:
“沈相所议,深合吾心!即日起,组建‘靖海卫’!由本王亲自督办!”
他目光如电,扫视全场:
“户部!即拨内帑银三百万两,并特许东南三州今年盐税、市舶税截留,作为‘靖海卫’专项筹建之资!若有延误克扣,提头来见!”
“工部!即刻征调天下能工巧匠,赴福州、明州(宁波)设立官营造船厂,按沈相图纸,全力赶造新式战船!所需木料、铁器,一应优先!”
“兵部!会同枢密院,拟定‘靖海卫’募兵章程、军功爵赏条例,昭告沿海!”
“龙武军副将,韩震!”萧绝点名。
一名身材魁梧、面容坚毅的将领应声出列:“末将在!”
“着你为‘靖海卫’指挥使,持本王金令,即刻奔赴东南,总揽募兵、练兵、督造战船一应事宜!授予你先斩后奏之权,凡有阻挠建军、通倭资敌者,无论官民,立斩不赦!”
“末将遵命!”韩震声如洪钟,眼中燃烧着被赋予重任的火焰与对杀戮的渴望。
巨大的资金、顶格的授权、心腹的干将……萧绝以他一贯的雷霆手段,为“靖海卫”的诞生,扫清了一切可能的障碍,注入了最强的动力。
帝国的战争机器,再次高效开动,但这一次,它的锋芒指向了浩瀚的海洋。一支即将改变东亚海权格局的力量,在倭寇的肆虐与血火中,开始孕育。
沈清言看着迅速领命而去的各方官员,看着舆图上那即将诞生新式舰队的一个个港口标记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他知道,这将是一场硬仗,但唯有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利刃,才能斩断来自海上的威胁,真正守护这来之不易的盛世安宁。
靖海卫,必将成为帝国海疆上,最坚固的盾与最锋利的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