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收的硕果,不仅填满了林家的粮囤,更在无形中夯实了林家“福泽深厚”的名声。东头那块往年让人头疼的低洼田,今年竟成了丰收的样板,这让村里人对林大山那套“改良低洼田”的“老法子”深信不疑,也对他家的“运道”更加叹服。
然而,林大山和周氏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思虑后,心态已然不同。他们不再将女儿的“能力”视为秘而不宣的家族私产,或是需要提防的异兆,而是开始以一种更积极、更负责任的态度去面对。既然这“福运”能指引自家获得丰收,那是否也能用来帮助相熟的、本分的乡邻呢?不为炫耀,只为积德,也为巩固这来之不易的乡谊。
这个念头,首先落在了与林家交好、且家境尤为困难的几户人家身上。
一日,林大山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,路过村西头王老栓家那片贫瘠的坡地。王老栓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,妻子早逝,独自拉扯一个病弱的儿子,日子过得紧巴巴。他家这块地,沙多土薄,存不住水,年年收成寥寥。王老栓正对着稀稀拉拉的庄稼发愁。
林大山停下脚步,蹲在地头,抓了把土在手里捻了捻,眉头微皱。他想起自家东头水田的经历,心中一动。当晚,他并未多说什么,只是夜里格外留意睡在身边的女儿。
小锦鲤那夜睡得并不安稳,翻来覆去,小嘴不时嘟囔几句模糊的梦呓。后半夜,她忽然伸出小手指着窗外西边的方向,含糊地说了几个音节:“……干……豆……”
林大山心中凛然,悄悄记下。第二日,他找到王老栓,并未提女儿之事,只以老庄稼把式的经验说道:“老栓哥,你这地,土太沙,不保墒。光种粟米不行。我瞧着,明年开春,你不如试试种点耐旱的豆子,比如绿豆、赤小豆。豆子根系能固氮,养地。豆秆还能还田肥地。头两年收成或许薄些,但地把养好了,往后就好了。” 他还特意提醒,“播种前,把地深翻一遍,混些草木灰和腐熟的畜粪进去。”
王老栓将信将疑,但见林大山说得恳切,又想到他家今年的丰收,便点头答应下来。
另一户是村南的孙寡妇家。孙寡妇年纪大了,儿子栓柱前阵子又被宋家恶仆打伤,干不了重活,家里缺少壮劳力,几块好地都荒废了。林周氏心善,常去帮衬。一次,她抱着小锦鲤去孙家送些菜蔬,小锦鲤看到孙家院里堆着的去年烂在地里没来得及收的山药蛋(土豆),突然咿呀着伸手去抓,小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,连连说“坏!坏!”
林周氏心中一动,回家后便让林忠农抽空去帮孙家把地翻了,又“建议”孙寡妇:“孙家嫂子,我看你家地气凉,种别的费劲,不如开春多种些山药蛋和南瓜,这东西不挑地,好活,产量也高,人能吃,猪也能喂。”
孙寡妇感激不尽,连连答应。
这些“建议”,林大山和周氏都说得极其自然,完全是以邻里互助、经验分享的口吻,绝不提“福气”二字。然而,他们心中清楚,这些念头,或多或少都源自女儿那些看似无心的“提示”。
最令人称奇的是,开春后,村里几户听从了林家“建议”的人家,田里的光景果然有了起色!王老栓家种了豆子,虽然当年收成不多,但地力明显见好;孙寡妇家的土豆和南瓜获得了意想不到的丰收,缓解了家中困境;甚至连赵老四家,因为婆娘钱氏偷偷听了林周氏闲聊时说起“坡地种花生收成不错”的话,试着种了些,秋后也小赚了一笔,虽然赵老四嘴上不说,心里对林家的怨气也消减了不少。
这些点点滴滴的变化,村民们看在眼里,记在心上。他们或许不明白背后的玄机,但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林家的善意和“靠谱”。林家不仅自家日子过得好,还愿意把“好法子”分享给乡亲,带领大家一起把日子过好。这种实实在在的“谋福利”,比任何虚无的“福星”传说,都更能赢得人心。
“大山兄弟真是厚道人!自家过好了,也不忘拉拔乡亲!”
“周家妹子心善,常帮衬孙寡妇家。”
“听林家的话准没错!人家是积善之家,有福气,也有见识!”
林家在村中的威望,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这种威望,不再是带着距离感的“敬畏”,而是充满了人情味的“信服”与“拥戴”。连里正林有福在处理村务时,也越发倚重林大山的意见。
林大山和周氏感受到乡邻们真诚的感激和亲近,心中也十分慰藉。他们越发确信,引导女儿这份“能力”惠及乡里,是积德行善的正道,也能为女儿、为全家积攒更多的福报和人缘。
当然,他们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,所有“建议”都经过他们基于经验的消化和转化,绝不留下任何把柄。小锦鲤依旧是她那个天真烂漫、受尽宠爱的小团子,对父母以自己的“梦呓”和“直觉”为蓝本,在乡间悄然播撒的善意,浑然不觉。
她只是发现,最近来家里的叔叔伯伯、婶婶婆婆们,脸上的笑容更多了,带给她的山果子、麦芽糖也更多了。她喜欢这种热热闹闹、充满善意的氛围,每次有人来,都会咿呀着伸出小手要抱抱,用她纯净无邪的笑容,回馈着这份因她而起的、蔓延开的温暖。
为乡邻谋福利,如同春风化雨,润物无声。它让林家的“福运”从“独善其身”走向了“兼济乡里”,将那份玄妙的运气,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凝聚力,为这个家族在乡土社会中,筑起了最坚固的根基。这份根基,源于善念,成于实干,最终反哺自身,成为守护小锦鲤平安成长的最强大屏障。
(第一百二十章 为乡邻谋福利 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