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脸颊被迫埋进他温热的颈窝,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熟悉的气息,混合着一丝夜风的冷意。
他的心跳隔着胸腔,沉重,急促,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耳膜,真实得令人想哭。
“跑下来干什么?”
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,沙哑得厉害,带着一丝后怕的愠怒,“穿这么少!”
我没有回答,只是伸出冰凉的手,紧紧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,手指用力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料,仿佛一松开,他就会消失不见。
感受到我的回应,他身体猛地一僵,拥抱着我的手臂,收得更紧了些。
我们就那样站在路灯下,紧紧相拥,像两个在冰冷世界里终于找到彼此的、笨拙的傻瓜。
许久,他才极低地叹了口气,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发顶,语气软了下来,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妥协。
“……冷不会说吗?”
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,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颈间的皮肤。
他感受到了那抹湿意,身体微微一顿。
然后,他低下头,温热的唇极其轻柔地、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,吻了吻我的耳廓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哑声哄着,笨拙地,却无比真实,“……是我不好。”
我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。
那双总是隔着一层雾的深邃眼睛,此刻清晰得映出我小小的、狼狈的影子,里面没有了冰冷的距离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、温柔和一丝……如释重负的赤诚。
“陆渊……”我哽咽着,叫他的名字。
“嗯。”他低低应了一声,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角,抹去不断涌出的泪珠。
“那份协议……”我看着他,声音还在发抖,“……是真的吗?”
他看着我,目光沉静而专注,没有任何闪躲。
“真的。”他回答,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那茶……”
“真的。”
“王制片……”
“解决了。”
“梅姐……”
“不会再烦你。”
每一个问题,他都给出了最简洁、最肯定的答案。
最后,他深深地看着我,眼底翻滚着某种沉重而滚烫的情绪,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。
“还有,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哑下去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郑重,“我站在这里……”
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腰,掌心滚烫地贴在我的后背,将我更紧地按向他。
“……也是真的。”
所有的不安,所有的恐惧,所有的患得患失,在这一刻,终于找到了落点。
不是节目效果,不是玩弄戏耍。
是真的。
我看着他,看了很久很久。
然后,踮起脚尖,主动吻上了他那双总是说出冰冷话语、此刻却显得异常柔软的薄唇。
他身体猛地一震,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惊住了。
但下一秒,他便反应了过来,更深地低下头,反客为主,攫取了我的呼吸。
这个吻,不再带有任何试探、惩罚或表演的意味。
只有失而复得的珍惜,和一种近乎野蛮的、确认彼此存在的真实。
冰冷的手脚在他炽热的体温和紧密的拥抱中,一点点回暖。
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,他才稍稍退开,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鼻尖蹭着鼻尖,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。
他看着我被吻得红肿的唇瓣,眼底暗沉一片,带着未褪的情欲和一种更深沉的占有。
“现在,”他哑声问,气息拂过我的脸颊,“还觉得是节目效果吗?”
我望着他眼底那片只为我才掀起的惊涛骇浪,心脏涨得发痛,却又被一种巨大的、近乎眩晕的幸福填满。
我摇了摇头,声音细若蚊蚋,却异常坚定。
“不了。”
他像是终于听到了等待已久的答案,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下来,极轻地笑了一下,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疲惫,却又充满了某种尘埃落定的满足。
他再次收紧手臂,将我更深地嵌进怀里,下巴抵着我的发顶,发出一声极重极沉的叹息。
像远航的船,终于泊入了港湾。
“那就好。”
夜风刮过街角,卷起几片枯叶,打着旋儿撞在路灯杆上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可这寒意却透不进我分毫。
被他用带着体温的大衣紧紧裹着,被他滚烫的怀抱密不透风地禁锢着,鼻尖肺里全是他身上清冽又霸道的雪松气息,混合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烟草味。
冷?哪里还冷。
血液奔涌着,冲刷着四肢百骸,带来一种近乎灼烫的战栗。
耳朵里嗡嗡作响,全是自己失了章法的心跳,和他沉重呼吸交织成的、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。
他刚才说什么?
……都是真的。
协议,茶,解决的麻烦,还有……他站在这里。
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钉子,楔进我混乱的认知里,带来刺痛又无比清晰的烙印。
我仰着头,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。
那层总是隔绝一切的冰壳彻底碎裂了,露出底下 raw 的、带着疲惫甚至一丝狼狈的真实。那双眼睛翻涌着太多我从未见过的情绪,像沉寂多年的火山,终于喷发出灼热的岩浆,几乎要将我吞噬。
“陆渊……”我又叫了一声,声音哑得不成样子,像被砂纸磨过。
“嗯。”他低低应着,指腹还停留在我的眼角,有些粗糙的温热触感,一遍遍,极其笨拙又固执地擦着那不断涌出的、不争气的眼泪。
好像我是什么易碎的、需要小心对待的珍宝。
这认知让心脏酸涩得发胀,又涌起一股陌生的、让人脚软的暖流。
“别哭了。”
他又说了一遍,语气比刚才更软了些,带着一种拿我毫无办法的、无奈的纵容,“妆要花了。”
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在意妆花不花?
一种荒谬又真实的感觉击中了我。
我想笑,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撇,更多的眼泪涌出来。
他眉头拧得更紧,似乎彻底对我的眼泪没了辙,最终选择放弃擦拭,而是低下头,温热的唇直接印在我湿漉漉的眼皮上。
很轻的一个吻,带着安抚的意味,却烫得我猛地一颤。
“丑。”他吻完,盯着我的眼睛,哑声评价,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,却像冰河解冻的第一道裂痕,瞬间击垮了我所有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我再也忍不住,把脸深深埋进他颈窝里,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,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,像濒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。
他身体僵了一瞬,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我,一只手稳稳托住我的后脑,将我的脸按在他温热的皮肤上,另一只手在我背后轻轻拍着,动作依旧有些生硬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。
我们就那样站在清冷无人的街角,在昏黄的路灯下,紧紧相拥。
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、依偎取暖的困兽。
直到一辆晚归的车子闪着灯从街口驶过,引擎声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。
他像是忽然意识到我们还站在大街上,身体微微动了动。
“冷,”他在我耳边低语,呼吸烫得惊人,“先上去。”
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寒意从脚底窜上来,顺从地点了点头。
他松开我,却依旧将大衣紧紧裹在我身上,然后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,握在掌心。
他的手很大,完全包裹住我冰凉的指尖,温热干燥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传来。
没有给我任何犹豫或退缩的机会,他牵着我,转身走向公寓楼的后门。
脚步沉稳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。
我跟着他,像个被蛊惑的信徒,一步一步,走回那个不久前我还觉得冰冷窒息的避难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