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,逐渐沉入一片深邃而幽暗的海洋之中,没有尽头也没有方向,只能任凭自己不断地下坠、再下坠……
突然间,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如潮水般从识海中汹涌而出,瞬间淹没了一切!这种感觉就像是有成千上万根灼热的钢针同时扎入他的脑海,又像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他的灵魂核心一般,令人痛不欲生!毫无疑问,这正是因为之前过度消耗神念所致——特别是最后的那一击,融合了剑意、杀伐意念以及混沌道核的恐怖威能,化作一支凌厉无匹的神念之箭激射而出后,引发的强烈反噬更是致命至极!此刻,身体早已被极度的疲倦和沉重感吞噬殆尽,仿佛全身的筋骨都已散架;而精神世界则宛如陷入了一场噩梦,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这片苦海。
然而,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楚当中,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坚定的光芒悄然浮现,并缓缓地向着他靠近过来。与此同时,一道模模糊糊但充满关切之意的声音亦随之传入耳际:
“……赢了!我们真的赢了!”
“玄武的乌龟壳被我们砸碎了!”
“指挥官!你听到了吗?我们进决赛了!”
是王胖子那带着哭腔却又兴奋到变形的嚎叫,还有小烟等人压抑不住的、带着哽咽的欢呼。
赢了……
决赛……
这两个词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,在陈远近乎停滞的意识中荡开了微弱的涟漪。
他艰难地、一点点地重新凝聚起涣散的感知。
首先感受到的,是身体被支撑着的触感,似乎正躺在某种柔软的恢复舱内。温和的能量流试图滋润他干涸的经脉和识海,但杯水车薪,难以缓解那源自根本的剧痛与空虚。
然后,他“听”到了外界山呼海啸般的声音。那不是通过耳朵,而是通过尚未完全关闭的神念链接,以及战舰外部传感器传递进来的、模糊却磅礴的声浪。那是看台上无数观战者发出的、混杂着震惊、狂热、难以置信的呐喊与欢呼。
“烛龙!烛龙!烛龙!”
“陈远!陈远!”
“破阵!奇迹!他们做到了!”
声音如同潮水,拍打着他脆弱的精神壁垒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。
视线模糊,只能看到舱室内闪烁的、代表生命体征稳定的柔和绿光,以及透过观察窗投射进来的、模拟战场正在逐渐褪去的星辰余光。
破……
这个字,在他空寂的识海中缓缓浮现。
是的,破了。
那面号称“同阶无敌”,让无数天才折戟沉沙的“玄武道衍大阵”,在他们倾尽所有,甚至赌上性命(石铁的“阵亡”)的搏杀下,终于……破了。
没有预想中的狂喜,也没有激动人心的振奋。
充斥在他心间的,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,以及更深沉的、如同背负了整个星河般的疲惫。胜利的桂冠如此沉重,上面浸染着队友的“鲜血”,透支着所有人的潜力,也烙印着对手那最终黯然的眼眸。
他用自己的方式,用这种近乎偏执的精密与疯狂,凿穿了那面最强的盾。
但这只是开始。
决赛。
林玄。
那座比“玄武”之盾更加巍峨、更加深不可测的通天之壁,已然矗立在前方。
想到这里,那深入灵魂的疲惫感似又加重了几分。
他再次闭上眼,任由那黑暗与刺痛将意识重新拉回深处。
破局之后,是更艰难的攀登。
他需要休息。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