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暗,潮湿。
山洞里弥漫着一股千年腐殖质与血腥味混合的气息,足以让任何凡人窒息。
洞穴深处,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盘膝而坐,身上那件粗布麻衣早已被血污浸透。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,射出的却不是少年应有的清澈,而是一种历经万古沉沦的沧桑与邪戾。
那是一种视苍生为蝼蚁的眼神。
“桀桀……桀桀桀桀……”
干涩而怪异的笑声在山洞中回荡,仿佛无数恶鬼在磨砺爪牙。
“没想到,本座竟真的重生了!”
少年,不,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灵魂——万魂老魔韩厉,缓缓抬起双手,感受着这具年轻肉体中微弱却充满潜力的灵气。
熟悉,又陌生。
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,属于这具身体原主“林小草”的一生,在他识海中一闪而过。
“呵,真是个废物。”韩厉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“资质平庸,性格懦弱,被同门欺辱至死……也好,你这卑微的人生,就由本座来赋予其无上荣光!”
他站起身,活动着这具既陌生又完美契合的身体,一股压抑了千年的豪情开始在他胸中激荡。
他,韩厉,曾经让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道巨擘,回来了!
“从今天起,本座将用这具身体,重返巅峰!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响,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狂热,“待本座神功大成,定要让那些所谓的正道名门,再次为我颤抖!我要……”
他正沉浸在自己一手策划的、血染青天的宏伟蓝图中,每一个毛孔都舒张着复仇的快感。
“那个……能小点声吗?”
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,懒洋洋的,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。
“回音挺大的,吵到我午休了。”
“谁?!”
韩厉心中的万丈豪情瞬间被浇灭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意。
他的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巨网,在刹那间扫遍了整个山洞的每一个角落,每一寸岩壁,每一粒尘埃。
没有人!
空无一人!
是幻觉?不可能!他堂堂万魂老魔,心境早已坚如磐石,岂会有心魔入侵?
他正惊疑不定,全神戒备之时——
一只手,就那么轻飘飘地,搭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韩厉全身的汗毛“唰”地一下全部炸起!他体内的灵力本能地就要爆发,将身后之人轰成齑粉。
然而,那只手仿佛带着某种言出法随的魔力,他引以为傲的魔功,竟在经脉中凝固如铁,完全无法调动。
怎么可能?!
他僵硬地、一寸一寸地转过头,看到了一个与这阴暗山洞格格不入的男人。
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,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。他一手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……塑料外卖盒子,里面似乎是某种汤面,另一只手正从容地从他肩上收回,然后用手指了指他。
“你,韩厉是吧?”男人吸溜了一口面条,含糊不清地说道,“你的外卖……哦不对,你的传票到了。麻烦签收一下。”
话音未落,男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。
“咔!”
世界,定格了。
韩厉那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,连同整个山洞的阴影、滴水和空气,都瞬间凝固。
下一秒,他脚下的世界开始崩塌、重组。
阴暗的山洞如潮水般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。四周的墙壁变成了最原始的灰色砖墙,头顶上,一盏发出昏黄光芒的白炽灯泡孤零零地吊着。
一个用破木板钉起来的台子,算是法官席。台子前面,是被告席和原告席。
韩厉发现自己已经被精准地传送到了被告席上。
而那个吃着泡面的男人,江澈,则悠闲地坐在了法官席,甚至还从旁边掏出了一瓶醋,慢悠悠地往面里倒。
【滴!宇瓜系统——宇宙公平吃瓜第一线,竭诚为您服务!】
【新手体验案件002:《夺舍流老魔头的碰瓷案》已锁定,时空锚定完成,法庭场景生成中……】
【场景生成完毕!bGm随机播放中!】
系统音刚落,一阵激昂雄壮的旋律响彻整个“法庭”。
“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……”
江澈:“……”
他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气说:“系统,我严重怀疑你在内涵我。换一个。”
【系统检测到宿主的不满,bGm切换为《忐忑》。】
江澈的额角青筋跳了一下。
“算了,就《套马的汉子》吧,至少气势足。”
时间的禁锢在这一刻解除。
韩厉在短暂的失神后,迅速恢复了镇定。他毕竟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,经历过的诡谲之事远超常人想象。他没有像之前的萧炎焱那样暴怒,而是眯起了双眼,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在江澈身上。
“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?”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,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,“不知我韩厉,何处得罪了阁下?”
他试图用自己的名号和气势来震慑对方。
然而,江澈只是又吸溜了一大口面,然后才抬起眼皮,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别套近乎,我们不熟。”
江澈放下泡面盒子,拿起一份凭空出现的卷宗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我,本庭法官,江澈。你,本案被告,韩厉。”
他顿了顿,朝空无一人的原告席一指。
“而他……”
“本案原告。”
随着江澈的话音,原告席上,一缕几乎透明的、如同青烟般的虚影缓缓凝聚成形。那是一个看起来同样十五六岁的少年,魂体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,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。
正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——林小草。
韩厉看到林小草的残魂,先是微微一愣,随即,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!”
“一个被本座吞噬得只剩残渣的灵魂,也配当原告?!”他指着林小草,眼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,“他的意识马上就要彻底消散了!你拿什么来告我?!”
这,才是他真正的底气。人死魂灭,这是天道法则!
江澈看着他嚣张的样子,脸上露出了一丝怜悯。
“哦,是吗?”
他默默地从法官台底下,拖出了一个……大功率的工业电风扇。
“呼——!!!”
江澈面无表情地将档位开到最大,对着林小草的灵魂就是一顿猛吹。
狂风呼啸,林小草那本就虚弱的魂体在风中被吹得疯狂摇摆,变形,拉长,像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橡皮筋,看起来惨不忍睹。
但是,他就是不灭。
韩厉的笑声,戛然而止。
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死死地盯着那个在狂风中顽强存在的灵魂,脸上的表情,仿佛见了鬼一样。
江澈慢悠悠地关掉风扇,拍了拍上面的灰。
“看到了吗?”
“宇瓜系统荣誉出品,‘小强牌’锁魂服务,新客户首单免费体验。”
他看向韩厉,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。
“现在,他有资格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