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心崖。
仙界最接近天道的地方,终年云雾缭绕,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。
崖顶,白夜凡一袭白衣,负手而立,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,却染不上一丝尘埃。他容颜俊美无俦,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悲悯与深情,宛如一尊完美的、没有瑕疵的神像。
整个仙界都知道,白夜凡仙尊,是仙道的楷模,是正道的擎天玉柱。
更令人称道的,是他对他唯一的弟子——苏清浅,那份倾尽所有、毫无保留的爱。
此刻,这位被全仙界羡慕的弟子,苏清浅,正静静地坐在崖边的玉榻上。她脸色苍白,身形清瘦,美得脆弱,像一朵稍一用力就会捏碎的小白花。
她的面前,跪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年轻男修。
男修是仙界新晋的天才,也是苏清浅曾经的仰慕者。他只是听闻苏清浅身体不适,冒险闯过重重禁制,想来探望一眼。
然后,他就被白夜凡抓住了。
“清浅,你看,”白夜凡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水,他没有回头,目光依旧望着翻涌的云海,“为师告诉过你,人心险恶。总有些宵小,会打着爱慕的幌子,来伤害你,玷污你。”
他语气一顿,仿佛在为什么惋惜。
“此子心术不正,道心已污,留着修为,只会为祸苍生。为师今日,便替天道清理门户,也好让你安心。”
话音落下,他甚至没有动手。
一股无形的、沛然莫御的威压从天而降,死死地压在年轻男修的身上。
“不!仙尊饶命!我没有……”
男修惊恐地惨叫,声音却在半途戛然而止。
“咔嚓——”
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,从他丹田的位置传来。那是道基被硬生生碾碎的声音。
金丹破碎,仙途尽毁。
从云端的天才,到尘埃里的废人,只在白夜凡一句话之间。
做完这一切,他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尘。他转过身,端起玉桌上的一碗汤药,缓步走到苏清浅面前。那双深情得足以溺死人的眸子,专注地凝视着她。
“清浅,来,把药喝了。你的身子弱,为师取了东海的暖玉珊瑚,为你熬了三百年,对你的仙体有好处。”
那药,黑漆漆的,散发着一股奇异的、带着甜腥的气息。
苏清浅看着这碗药,又看了看那个被拖下去、如同死狗一般的年轻男修,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。
三百年来,她的人生就是由这样一碗又一碗的药,一场又一场以“为你好”为名的血腥清理,构筑起来的。
她是一只被养在黄金笼中的雀鸟,所有的羽翼都被折断,所有的鸣叫都被规定。而那个养她的人,还日复一日地告诉她,他有多爱她。
这爱,是世界上最华美,也最恶毒的囚笼。
今天,她不想再喝了。
苏清浅缓缓抬起手,在白夜凡错愕的目光中,一把挥开了那碗药。
“啪!”
玉碗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黑色的药汁,像一条毒蛇,在地面上蜿蜒。
空气,瞬间凝固。
白夜凡脸上的温柔,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他看着苏清浅,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与不解:“清浅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不喝。”苏清浅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,“师尊,你爱我吗?”
白夜凡眉头微蹙,随即舒展开,语气依旧温柔:“傻孩子,为师若不爱你,又爱谁呢?”
“那如果你的爱,让我感到窒息,让我感到痛苦,让我生不如死呢?”
“那是你的错觉。”白夜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你心智不坚,被外魔所扰。待为师为你拔除心魔,你便会明白为师的苦心。”
又是这样。
永远都是这样。
她的一切感受,都是错觉。她的一切反抗,都是心魔。
苏清浅笑了,笑得凄凉而绝望。
她缓缓闭上眼睛,两行清泪滑落。她准备引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,自毁仙体。
她宁愿魂飞魄散,也不愿再做这囚笼中的金丝雀。
就在这时。
一个与这仙境格格不入的、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男声,突兀地在崖顶响起。
“啧啧啧,pUA的经典话术都凑齐了——‘我这都是为你好’、‘是你太敏感了’、‘只有我不会害你’。这位仙尊,您不去开个情感操控培训班,真是屈才了。”
声音响起的瞬间,一个陌生的声音也在苏清浅的脑海中炸开。
【滴!宇瓜系统检测到强烈的情感压迫与不公正对待,已自动为您连接诸天法庭……】
【正在为您播放被告白夜凡先生过去三百年内,对您说过的内心独白top 1录音……】
下一秒,白夜凡的声音响彻整个问心崖。
但不再是温柔和深情,而是一种冰冷的、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呓语。
“清浅……你是我的……你只能是我的……你的每一根头发,每一次呼吸,都必须属于我……任何胆敢觊觎你的东西,无论是人,是神,还是天道,都得死!”
这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声音!
苏清浅猛地睁开眼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师尊。
白夜凡的脸色,则在瞬间变得铁青。他身上那悲悯出尘的气质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破伪装后的暴怒与杀意!
“是谁?!”
他猛地抬头,威压如海啸般席卷而出,整个问心崖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颤抖。
“滚出来!”
“咔!”
一声清脆的响指。
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威压,瞬间烟消云散。
整个世界,定格了。
云不动了,风不吹了,白夜凡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成了一座滑稽的雕塑。
唯一能动的,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、端着枸杞保温杯的男人。
他凭空出现在崖顶,吹了吹杯口的热气,环顾四周,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宇瓜系统,这就是我们这次的客户?工作环境看起来不错嘛,这绝对算得上是5A级风景区啊,就是风有点大,吹得我发际线都快保不住了。”
江澈对着空气吐槽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