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门撕裂。
一股腐朽、死寂的气息,如同浪潮,迎面拍来。
江澈皱了皱眉。
他一步踏出,脚下不是预想中的焦土或魔域。
而是一片……被时间遗忘的废墟。
这里,没有白天,也没有黑夜。
天空,永远是那种日落前最后一刻的,凄凉的昏黄色。
风,是静止的。
云,是凝固的。
空气中,连一粒尘埃,都不曾飞舞。
时间,在这里,死了。
直播间的观众们,通过江澈的视角,看到了这片死寂之地。
【“卧槽!这是什么地方?看着好压抑!”】
【“说好的上古魔头呢?怎么跟个废弃景区似的?”】
【“不对劲……你们看那些断壁残垣,上面的剑痕……还像是昨天刚留下的一样!”】
江澈的目光,扫过这片巨大的宗门遗址。
断裂的巨剑雕塑,崩塌的演武场,烧成焦炭的藏经阁……
每一处,都残留着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的惨烈痕迹。
但,最让他感到心悸的,不是这些。
而是那……成千上万,遍布整个山脉的……坟冢。
每一座坟冢前,都立着一块墓碑。
每一块墓碑,都干净得……一尘不染。
仿佛,就在刚才,还有人,仔仔细细地,擦拭过。
江澈的目光,最终,锁定在了遗址的中心。
那里,坐着一个身影。
一个虚幻的,近乎透明的,白发苍苍的老者灵魂。
他背对着江澈,盘坐在一方巨大的石碑前,手中拿着一块白布,正在擦拭着石碑上的名字。
他的动作,很慢,很慢。
慢到仿佛每一个动作,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。
一遍。
又一遍。
周而复始。
仿佛,他已经这样,做了三千年。
“来了?”
老者没有回头,声音沙哑,如同两块被风干的石头在摩擦。
江澈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老者擦完了最后一个名字,才缓缓地,转过身。
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。
沟壑纵横,如同干裂的大地。
那双眼睛,已经没有了神采,只剩下……一片死寂的空洞。
他是天剑门的最后一代宗主,也是……唯一的幸存者。
“你是来……带我走的?”老者看着江澈,平静地问。
江澈点了点头:“你的执念,已经扭曲了此地的时空。
根据诸天法典,你犯了‘非法滞留人间罪’和‘执念过深引发时空扭曲罪’。”
老者闻言,笑了。
那笑容,比哭还难看。
“罪?我守护我的弟子们,有何罪?”
他没有反抗,只是伸出虚幻的手,轻轻地,抚摸着身旁一座小小的,没有任何名字的新坟。
“小六子……”他轻声说,那声音,带着一丝江澈从未听过的温柔。
“今天,是你入门的第三千零七个……第一天。”
“师尊今天,又给你讲一遍我们天剑门的历史好不好?”
“我们天剑门啊,三千年前……”
他开始,对着那座孤坟,絮絮叨叨地,讲述着一个,他已经讲了三千年的故事。
他的眼中,没有江澈,没有直播间,没有诸天法庭。
只有,眼前这万千坟冢。
直播间的弹幕,在这一刻,诡异地,稀疏了。
【“我……我怎么感觉……有点想哭?”】
【“这……这哪里是钉子户,这分明是……”】
【“三千年……他每天,都是这样过的吗?”】
江澈,沉默地,站在那里。
他那颗寻找乐子的心,第一次,被一种沉重的东西,压得喘不过气。
他打开系统,扫描老者的能量。
光幕上,一行冰冷的数据浮现。
【能量源分析:执念(构成成分:守护90%,悲伤9%,爱10%……等等,法官大人,数据溢出了,爱超过了100%!)】
【警告:该灵魂已与此地法则深度绑定,强制剥离,将导致其魂飞魄散!】
江澈的心,猛地一沉。
他看着那个,沉浸在自己世界里,对着孤坟讲故事的老人。
他第一次,对自己即将进行的“审判”,产生了……一丝动摇。
这不是一个需要被惩治的恶棍。
这是一个……用自己的灵魂,为亡者,筑起了一座三千年牢笼的……可怜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