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慈悲已经听不清江澈在说什么了。
她的脑海里,只剩下那两条血淋淋的曲线,在疯狂地交错、攀升。
她的功德。
别人的死亡。
她的善良。
别人的地狱。
这种可怕的、无法辩驳的因果关系,像一台绞肉机,正在疯狂地碾碎她的认知。
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她捂着头,发出了痛苦的呻吟。
“我只是想救人……我只是想让这个世界没有杀戮……我不是为了功德……”
她还在做着最后的、徒劳的挣扎。
她试图抓住“动机纯良”这块最后的遮羞布。
江澈笑了。
笑得像个拆穿了所有魔术的魔术师。
“还在嘴硬?”
他对着法庭中央的光幕,轻轻一点。
数据报告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充满了代码和数据流的、极具科技感的……系统后台界面。
界面的最上方,写着一行大字:
【圣光普照系统 v2.5 - 用户:林慈悲】
林慈悲猛地抬起头,死死地盯着那个界面。
那是……她的金手指!是她一切力量和信念的来源!
他怎么会……?
“别惊讶。”江澈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,“宇宙网络不是法外之地。任何未经备案的‘系统’,在我们这里,都跟裸奔没什么区别。”
他手指轻轻一划,调出了系统的核心奖励规则。
那是一套极其复杂的算法。
但核心逻辑,简单粗暴。
【感化目标罪孽值 x 感化难度系数 x 修正参数 = 最终功德奖励】
江澈指着那条公式,像个老师一样,开始讲解。
“看到了吗?被告。”
“你的系统,奖励你的标准,从来不是你拯救了多少人。”
“而是,你‘感化’的那个恶人,他身上的‘罪孽’,有多深重。”
“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贼,罪孽值是10,所以你只能得到10点功德。”
“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,罪孽值是1000,你就能得到1000点功德。”
“而像血屠夫那种屠城灭门的魔头,他的罪孽值,高达百万!所以,系统才会一次性奖励你上万的功德,让你爽到灵魂都在战栗,对吗?”
江澈的声音,越来越冷,越来越锐利。
“所以,问题来了。”
“如何,才能让一个恶人的‘罪孽值’,变得更高呢?”
“答案很简单。”
“放了他。”
“让他去杀更多的人,让他去犯下更重的罪行,让他从一个罪孽值1000的强盗,‘成长’为一个罪孽值10万的魔头!”
“这样,当你下一次再去‘感化’他的时候,你获得的奖励,就能翻一百倍!”
江澈的目光,如同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林慈悲灵魂最深处的、那个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黑暗角落。
“你根本不是在拯救恶人。”
“你是在‘养寇自重’!”
“你是在‘放长线,钓大鱼’!”
“你放走一个,他杀的人越多,‘罪孽’越深重,你下次再‘感化’他,获得的奖励就越多!”
“你享受着那种‘连这种大魔头都能被我感化’的巨大虚荣心,同时,又心安理得地,刷着你那血淋???的KpI!”
“告诉我,林慈悲!”
江澈的声音,如同九天神雷,轰然炸响!
“你敢说,在你每一次‘感化’那些大魔头,获得海量功德奖励的时候,你的内心深处,没有闪过一丝……兴奋和窃喜吗?!”
“轰!”
林慈悲的脑子,彻底炸了。
那块她一直用“善良”和“慈悲”死死捂住的、最肮脏的遮羞布,被江澈,用最粗暴的方式,狠狠地撕了下来!
她想起来了。
她想起自己每一次“感化”大魔头后,看到那天文数字般的功德奖励时,那种无法抑制的狂喜。
她想起自己每一次听说又有魔头作恶时,内心深处,那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病态的期待。
她一直以为,那是自己“又有机会拯救苍生”的使命感。
现在她才明白。
那他妈的,根本就是看到了一个行走的“经验包”!一个能让她“爆金币”的超级大boSS!
她的善良。
她的慈悲。
她的信仰。
从头到尾,都只是一场……生意。
一场用别人的命,做成本,刷一个感动自己的“圣人”头衔,再顺便赚取海量系统奖励的……
血腥生意!
“啊——!!!”
林慈悲发出了不似人声的、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厌恶的尖叫。
她的灵魂,在这残酷的真相面前,再也无法维持形态。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一道道黑色的裂痕,如同蛛网般,瞬间爬满了她的全身。
她的圣光,彻底熄灭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因果反噬下,从灵魂深处涌出的、无尽的黑色业障!
她,堕落了。
不。
应该说,她终于,活成了自己本来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