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袁爷,我们这就回了!”
博山给袁凡深深地鞠了个躬,才转身回家。
这段时间以来,他是一天比一天恭敬了。
别看这小院比个窝棚也大不了多少,可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份差事有前途。
尤其是今儿下午,有人到家来取走了一包东西,袁爷竟然成南开的校董了。
他早上过来,还是算命先生的管家,晚上回去,变身为南开校董的管家了。
南开校董的管家,到哪儿都有面儿。
袁凡顺手将门闩插上,回到双松之间躺下,仰头看着天上的流云。
一天的喧闹之后,他喜欢这样的宁静。
端午晚上加班的福利,是彻底没了,自己放风筝那一大包,拿去南开粪发涂墙了,还给自己挖了个年均四万的坑。
袁克轸的那一包,也没了。
袁八爷要开滴滴,他那一万算入股,区区一万块,来去倒腾的,跌份儿。
算下来,自己还就是一万元户。
不对,这么一算,自己非但没挣着钱,还平白往里搭了两根棒槌。
嘿,这账算下来,袁凡有些牙痒痒。
原本还挺感念袁八的,现在一想,那就是一挖坑的猪队友,管他去死。
等明儿他过来,两人掰扯一下滴滴的事儿,自己还是赶紧去一趟京城。
杨梆子已经找上门了,找机会出去避一下瘟神,趁机会瞧瞧刘状元家的恋爱脑。
渐渐的,嫦娥姐姐打卡上班了,白晃晃的大脸盘子,贼拉带劲儿。
“笃笃笃!”
院门突然被敲动。
都这个点儿了,会是谁?
不是小驹儿,那皮猴儿不会这么敲门,他的一贯招式是拳头,或者是巴掌,不捶出个动漫效果,不符合他小神医的身份。
“来了!”
袁凡扬声叫了一声,回房取了剑,出来开门。
门口站着一人,拎着老大一包,跟投奔亲戚似的。
不是亲戚,而是难兄难弟。
那天在卞家胡同差点被绑,让他怒拔长剑,连杀三人来着。
“您怎么来了?”
袁凡站在门口,声音清冷,没有侧身邀客的意思。
不是他不懂礼数,而是早就说了,两人江湖路远,素不相识,怎么还摸上门来了?
“鄙人卞荫昌,忝为卞家之主,今夜孤身前来,一为报恩,二为求卦,实无悔诺之意,还请袁先生海涵!”
那天在周家花园见到这卞荫昌,袁凡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瞒不住。
这卞荫昌身为津门八大家卞家的家主,姿态能放得这么低,还知道晚上独自前来,算是识趣。
袁凡这人吃软,身子一侧,“寒舍简陋,让卞先生见笑了,请!”
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,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,这方小院,闹中取静,好地方啊!”
卞荫昌进得院来,本来想多夸几句,可这儿除了杵着两棵松树,就是一张睡椅,实在乏善可陈,嘴角微微抽搐,将后面的套话咽了回去。
大晚上的,在房里还不如在院里,袁凡洗了点水果,沏了壶茶,请卞荫昌坐下。
卞荫昌将带来的包裹拎来,“听说袁先生需要一些药材,刚好家里就是干这个的,请您品品咱家的东西,也不比他们乐家差的。”
也是啊,隆顺榕就是卞家的,开了近百年了,要是送别的袁凡还没多大兴趣,送这个他就不困了。
趁着月色,袁凡将包打开,里头东西还不老少。
但凡送礼,没有当着主家说物件儿的,也没有当着客人拆开看物件儿的。
既然人家特意说了,说明送的物件儿值得说上一嘴,想让主家拆开看看来着。
先拿出来的是三十盒全鹿丸,接着拿出来的是五根棒槌,全须全尾,有三根弱点儿,应该是五十年的,有两根跟之前的两根差不多,怕也是七八十年了。
这些东西就不少了,之前袁凡还想着屯点棒槌呢,这就来了,这卞荫昌是个体己人。
卞荫昌看袁凡清点东西,微笑不语,似乎还有期待之色。
堂堂卞家之主,打着报恩的名义,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儿东西,那不是膈应人么?
“我去,老卞,这棒槌是真的假的,不会是根萝卜吧?”
果然,袁凡将最后一个锦盒拿出来,一声惊呼,连“老卞”都出来了。
眼前这根棒槌实在太吓人了!
那芦头又大又凸,跟个南极仙翁似的,加上一大把胡子,袁凡掂了掂,怕是不下一两。
这是干参,一两的干参,挖出来的时候不得有一斤?
一斤,那不得是大萝卜吗?
“七两为珍,八两为宝”,但凡是超过七两的宝参,最起码都是百年年份,这特么得多少年?
“这根宝参,是先父在三十年前去安国,从一个老客手里买的,具体多少年份,谁也说不准,但五六百年肯定是不止的,勉强也能叫千年人参了。
据那挖参的老客说起,这参是长在长白山的一处绝壁上,那里还有一处鹰巢,为了采这棵参,还折了三个伙计。”
卞荫昌有些自得,又有些不舍,“这根棒槌是隆顺榕的镇库之宝,这次卞某受了袁先生的大恩,无以为报,就找了这根棒槌,伏愿能合您的心意。”
“瞧您这话说的,我那不过是自个儿死里求生,您这太过了,太过了……”
手上这根棒槌,与那几根不同,参体上隐隐有人形纹路,似乎已经有了些灵性。
这还隔着锦盒,袁凡都能感到一股清冽沁凉的异香,气血都为之咕嘟加速。
他满心欢喜,连眉毛都笑出声了,嘴里说着片儿汤话,手上却非常诚实,几下将东西包好,回房收了起来。
瞧袁凡欢喜得都快成棒槌了,卞荫昌的那抹不舍也没了,莞尔一笑,捏起一颗樱桃扔进嘴里。
待袁凡出来,卞荫昌又掏出几张庄票,“听闻袁先生有鬼神莫测之机,可否请袁先生帮我相上一面?”
“相面没问题,票子就免了吧。”
刚收了人家的重礼,哪里还能收钱。
袁凡推了庄票,让卞荫昌转了过来,对着月光坐下,目光往他脸上一搭,微微一怔。
“咦……”
他起身绕着松树兜了几个圈,脸色越来越凝重。
卞荫昌被他转得头皮发麻,茶杯的盖儿顿在空中,“袁先生,我这面相……可是有碍?”
“有碍,何止是有碍啊!”
袁凡一张脸仿佛刚从铁铺的炉子里出来,硬得像块砧板,“老卞,您要是信我的话,回去之后,赶紧料理后事吧!”
“咣当!”
盖儿从卞荫昌的手里落下,将茶杯打翻,茶水尽数流到樱桃盘中。
袁凡的声音也是冷硬如铁,没有一丝温度,让他不寒而栗,“老卞,就这半月之内,您死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