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斜照进书房,千乃坐在案前,指尖轻轻抚过一页摊开的笔记。纸页边缘有些泛黄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些琐碎小事——谁偏好早饭加半个蛋,谁练完体术喜欢喝凉茶,谁在深夜查资料时会不自觉咬笔杆。她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夹进其中,合上本子时动作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。
她起身走到窗边,外袍搭在臂弯里,袖口那枚暗红家徽在光下微微发亮。昨夜的事像一层薄雾浮在心头,没说破,也没散去。她没多想,只把袍子叠好,放进柜中一个靠里的格屉。
不多时,她在族地后山崖口站定。
风从山谷吹上来,带着草木初醒的气息。这地方她来过几次,最早是和柱间、斑并肩而立,谈建村,论和平。如今再站上来,心境已不同。
她没等多久,柱间第一个出现,手里拎着油纸包,笑呵呵地说:“我烤了鱼,趁热吃。”
斑随后从林间走出,双手抱胸,目光扫了一圈,最后落在她身上,“你又搞什么名堂?”语气还是硬,可脚步已经往她那边靠了。
扉间到得最晚,手里抱着一叠卷轴,眉头微皱,“特意叫我来吹风?”话虽这么说,人却站住了。
泉奈站在稍远些的位置,手里攥着一束野花,枝叶被他捏得有点歪,见她看过来,立刻低头整理了一下。
五个人就这么散散地站着,没人说话。
千乃没开口,只是往前走了几步,站到崖边最高的一块石头上。远处群山连绵,晨雾未散,阳光一缕缕洒下来,照得树梢发亮。
柱间把烤鱼递给她,她接过,咬了一口,外焦里嫩,咸淡刚好。
“你手艺进步了。”她说。
“那当然!”他咧嘴一笑,随即望着山下那片空地出神,“以后那里可以盖个广场,逢年过节大家聚一聚。孩子们跑着玩,老人坐着晒太阳,忍者们也不用总绷着脸。”
他说得很慢,像是在画一幅看不见的图。
斑嗤了一声,“你还想着跳舞点灯那一套?”
“怎么不行?”柱间转头看他,“你不跳,我可以拉着你跳。”
斑扭过头不去理他,嘴角却动了动。
千乃笑了笑,把剩下的鱼递给泉奈。他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去,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风大了些,吹得衣袂翻飞。扉间终于把卷轴收起来,插进腰间布袋。
“制度不能只靠热情维持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,“但如果你要一个能让普通人安稳过日子的地方,我会让它运转起来。”他顿了顿,“不只是靠力量,而是靠规则。”
斑侧过脸看他,“你倒是改了主意。”
“不是改主意。”扉间目光平静,“是有人让我看清了方向。”
斑没再说话。片刻后,他往前迈了一步,站到千乃右侧。
“村子的边界,由我来守。”他说,“不管是谁,敢动这里的人,先问问我答不答应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,却不容置疑。
泉奈一直低着头,手指绕着花茎打结。这时,他忽然上前半步,把那束花递到千乃面前。
“我……摘的。”他声音不大,却没躲闪,“不知道您喜不喜欢,但它们开得挺久的,风吹雨打都没倒。”
千乃看着那几朵浅紫色的小花,花瓣边缘有些褶皱,根部还沾着泥。她伸手接过,指尖擦过他的手背。
“我喜欢。”她说,“活得久的花,比那些一眼惊艳的强多了。”
泉奈抬眼看了她一下,很快又低下头,耳尖有点红。
千乃把花拿在手里,转身面向所有人。
“你们一个个,总以为我要什么宏图伟业。”她语气轻松,“可我现在站在这儿,看着你们,就觉得之前吃的那些苦,走的那些夜路,都值了。”
柱间挠了挠头,“你这话听着不像你。”
“所以你才听一次就记住了。”她瞥他一眼,又看向斑,“你以前说我管太多,现在不也乖乖来了?”
斑冷哼,“我是来看看你又要折腾出什么新花样。”
“那你看看清楚。”她笑,“这不是花样,是家。”
空气静了一瞬。
扉间忽然道:“我不擅长说这些。”
“谁要你说。”千乃打断,“你做出来的,比说的响多了。”
他嘴唇动了动,终是没再开口,只是站得更直了些。
太阳渐渐西移,天边染上橙红。山影拉长,五个人的身影投在崖石上,交错重叠,像一幅没有缝隙的画。
柱间坐了下来,拍了拍身边空地,“来啊,都坐下,站着多累。”
斑犹豫了一下,也跟着坐下,离他不远不近。
扉间站着没动,最后还是被泉奈轻轻拉了下袖子,才找块平整的石头落座。
千乃仍站着,手里握着那束花,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的脸。
柱间仰头看她,“你不坐?”
“我想多看看。”她说,“你们都在这儿的样子。”
斑抬头,盯着她看了几秒,忽然道:“你要是敢死在我们前头,我追到地狱也把你揪回来。”
千乃挑眉,“这话该我说才对。”
“你不一样。”他声音低了些,“你是让我们活下来的人。”
风停了片刻。
千乃深吸一口气,缓缓吐出。她终于也坐了下来,靠在一块温热的岩石上,把花放在膝头。
“那咱们就说好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谁也不许先走,谁也不许掉队。”
柱间嘿嘿笑了两声,忽然伸手勾住斑的肩膀,“听见没?大姐头发话了,咱仨这辈子都捆一块了。”
斑甩他手,“别碰我。”可身子并没挪开。
扉间看着他们,眼神难得松动。
泉奈低头摆弄膝上的草叶,嘴角微微翘着。
天边最后一缕光落在崖顶,映得人影轮廓分明。远处的山峦已沉入暮色,近处的树影却还留着金边。
千乃闭了会儿眼,再睁开时,正看见泉奈悄悄把一片掉落的花瓣拾起,夹进随身带的小本子里。
她没出声,只把膝盖上的花分作五朵,随手抛向空中。
花瓣随风散开,两片落在柱间头上,一片粘在扉间的卷轴上,一片飘到斑的掌心,最后一片,被泉奈伸手接住。
斑看着掌心那片小小的紫,沉默片刻,竟没扔掉。
柱间哈哈大笑,一把搂住他的脖子,“你看!连花都认得出咱们是一伙的!”
千乃靠在石上,望着天空渐次亮起的星点。
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内侧缝着的一行细字——那是她亲手绣的,只有她知道。
风又起了。
斑忽然开口:“下次,我带你去看宇智波后山的樱。”
柱间立刻嚷:“那得先去我的花园!”
扉间淡淡道:“等我把飞雷神标记设好,你们想去哪都不用走路。”
泉奈轻声说:“我……可以弹琴。”
千乃转头,看着他们争执的模样,笑了。
月亮升到树梢时,五个人仍坐在崖上,没人提离开。
山下传来一声犬吠,接着是孩子跑过巷子的脚步声。
千乃把外袍披回肩上,指尖触到内袋里那本笔记的硬角。
她没拿出来,只是轻轻按了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