柱间把那条烤鱼举到千乃面前时,她正盯着泉奈递来的传讯卷轴。纸面还带着跑腿忍者掌心的温度,边角微微卷起。她没接鱼,也没抬头。
“西边林子动了。”她说,“不是风。”
柱间没收回手,反而往前一送,树叶包着的鱼几乎贴上她鼻尖。“那也得先吃一口热乎的。”他笑得像小时候偷吃完点心还赖账,“我烤了三遍才挑出这条最完整的——你看这皮,焦得刚好。”
斑站在高台另一侧,目光从千乃脸上移到那条鱼上,眉梢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。“你当这是野营?”
“比野营重要。”柱间把鱼往桌上一放,啪地拍开叶子,“这是木叶第一顿饭,得算个日子。”
扉间合上刚记完排水方案的册子,看了眼天色。暮云压着屋檐,训练场那边的人影已经稀了。他没说话,只是把手里的小玻璃瓶轻轻搁在桌角——透明液体泛着淡淡的青光,像是把晨露装进了容器。
“查克拉代谢补充剂。”他说,“测试数据还没出,但成分安全。”
泉奈一直低着头,这时才上前一步,将一个竹托盘放在中央。上面叠着五层丸子,红黄绿三色码得齐整,最顶上插了片嫩叶作装饰。“我试了新配方。”他声音很轻,“不会太甜。”
千乃终于抬眼,扫过四人。柱间站在桌边咧嘴笑,手里还捏着树枝串;斑靠门框站着,袖口有片落叶粘在布料上;扉间站姿笔直,指尖搭在瓶身;泉奈垂着手,视线落在托盘边缘。
她忽然伸手,揭开发冠一侧的固定扣。金属轻响一声,被她随手放在卷轴旁边。
“坐。”她说,“都坐下。”
没人动。
她走到斑跟前,距离近得能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。“你说要守每一寸土地。”她语气平平,“这屋子算不算?”
斑喉结动了下。
“算。”
“那守护者吃饭的时候,总不能站着吧?”她退后半步,指了指唯一的空椅,“还是说,你觉得自己不该和‘公主’同桌?”
斑盯着她看了两秒,忽然转身,一把拉开椅子坐下。木腿刮过地面,发出短促的响声。
扉间犹豫片刻,也坐了下来。泉奈立刻给他倒了杯水,又给每人面前摆好碗碟。柱间迫不及待撕下一块鱼肉,烫得直呼气也不撒嘴。
“唔……香!”他含糊叫道,“你们快尝!”
千乃拿起筷子,夹了一小块鱼腹。外皮酥脆,内里嫩滑,就是盐撒多了些。她咽下去,点点头:“下次少放半勺盐。”
“哎?”柱间瞪眼,“你还真点评啊?”
“不然呢?”她夹起一粒红色丸子咬了一口,“泉奈这个也咸了,糖该多加一成。”
泉奈耳朵尖红了:“我……我以为大家喜欢重口味。”
“你喜欢清淡。”她看着他,“所以你也该做给自己吃的。”
柱间哈哈大笑,顺手捞起一串丸子塞进嘴里。“咱们以后天天吃,慢慢调呗!”他腮帮鼓鼓,“明天我带锅来,现场炖汤!”
“办公室不是厨房。”扉间皱眉,“油烟会影响文书保存。”
“那就在屋顶烤!”柱间不服气,“反正晚上没人管!”
斑冷不丁开口:“火光太亮,容易暴露位置。”
“哦对哦。”柱间挠头,“忘了还有敌人在边上晃。”
空气静了一瞬。
千乃却笑了。“那就定个规矩。”她说,“每次有人发现外敌踪迹,当天晚餐必须由通报者决定地点和形式——算是奖励。”
“我喜欢这规矩。”柱间立刻举手。
扉间略一思索:“合理。能激励情报传递效率。”
泉奈小声问:“那……今天算不算?”
“当然算。”千乃端起杯子,“不过今晚破例,就在这儿吃。毕竟——”她顿了顿,“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。”
五只杯子碰在一起,清脆一响。
酒是斑带来的,深褐色液体盛在陶壶里,启封时飘出一股陈年木香。他亲自斟满每一只杯,动作利落,却在递给千乃时停了停。
“千年杉酿。”他说,“只有这一壶。”
“这么金贵?”柱间凑过来闻,“比我爹藏的老酒还讲究?”
“喝不死你就别废话。”斑把壶放下。
一口下去,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,像是冬夜裹上厚毯。千乃缓缓吐出一口气,指尖无意识抚过发冠边缘。
“小时候。”她忽然说,“最想吃的一顿饭是什么?”
柱间第一个答:“我妈做的味噌汤。冬天回来,浑身湿透,她总会端一碗热的等我。”
“我想要一顿安静的饭。”扉间低声,“没人催我背术式,也没人敲门问进度。”
斑沉默很久,才开口:“雪季巡逻回来,和泉奈分一碗素面。没有肉,汤底是热水冲酱油。”
泉奈低头笑了:“那碗面你喝了三次汤。”
“你喝两次。”斑瞥他一眼,“省着给我。”
千乃看着他们,举起杯:“那今天这顿,就算我们的‘第一顿’。以后每年这天,不管在哪,都得回来吃。”
“必须的!”柱间用力点头。
“如果任务允许。”扉间补充。
“我会提前请假。”泉奈认真说。
斑没应声,只是仰头喝尽杯中酒。
夜色彻底落下来,窗外陆续亮起点点灯火。新建的街区还显空旷,但每一家窗内都有光。远处传来孩童喊母亲的声音,接着是锅铲翻炒的轻响。
柱间瘫在椅背上,摸着肚子:“吃饱了……感觉村子都变软了。”
“物理意义上的密度下降了。”扉间翻开随身本子,“刚才摄入热量估算超标百分之二十。”
“你就不能闭嘴享受会儿?”斑斜他一眼。
“享受也需要数据支撑。”扉间合上本子,嘴角却微不可察地上扬。
千乃起身走到窗边,推开扇页。晚风带着白日阳光残留的暖意拂进来,吹动她额前碎发。她望着底下渐次明亮的街巷,忽然说:“我想建个忍术塔。”
四人同时看她。
“不是现在。”她转过身,“再过三年。用来存所有家族秘传,开放给所有人学基础。”
“血继限界也会公开?”泉奈问。
“基础原理可以讲。”她说,“具体修炼方法各族自己定。但谁都能知道‘为什么能飞天’,而不是只会跳。”
扉间眼睛亮了:“知识共享体系……配合我的分类编码系统,效率能提升三倍以上。”
“我还想收服尾兽。”她继续说,“不是关起来,是谈。它们也想要安定。”
柱间猛地坐直:“真的?你能和它们说话?”
“试试看。”她说,“九只巨兽,总有一只想先停下来。”
斑盯着她:“你不怕它们毁村?”
“怕。”她坦然承认,“但我更怕我们一直打下去,到最后忘了为什么要活着。”
屋里安静下来。
良久,斑站起身,走到她身边,也望向窗外。“要是真能谈。”他说,“让我去见第一只。”
“你?”柱间惊讶。
“我最恨它们。”斑声音低沉,“所以如果我能停手,别人更容易信。”
千乃看着他侧脸,轻轻点头:“好。”
扉间忽然起身,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图纸展开。“既然说到未来……这是我设想的能源循环系统。利用地热和查克拉残余转化,能让照明成本降低七成。”
泉奈也拿出一个小册子:“战堂日常训练计划草案……可以加入新人适应模块。”
柱间挠头:“那我来负责外交联络!谁不服就请他们吃烤鱼!”
千乃靠在窗框上,听他们一个个说着,声音交错,像雨点落在屋檐。
她抬手,重新扣紧发冠。
灯火之下,五个人影映在玻璃上,叠在一起,纹丝不动。
风掀起了扉间图纸的一角,他伸手去压,指尖蹭到了斑的袖口。
斑没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