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影越走越近，怀里包袱的血迹在泥地上拖出一道断续的痕。千乃站在原地没动，指尖微微收紧。
泉奈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。
她看着他拦下那名伤者，低声问了几句，对方摇摇头，把包袱往怀里紧了紧。泉奈回头看了她一眼，抬手做了个“安全”的手势。
千乃这才迈步走过去。
包袱里是一叠卷轴，边缘被血浸得发暗，但封皮上的家族印记还能辨认——是北野一族的私藏忍术，本该在三天前就送进塔里的。送卷轴的人喘着气说：“路上遇袭……只剩这些了。”
“人呢？”千乃问。
“死了两个同伴。”男人声音哑了，“我拼着把卷轴护住……不知道有没有漏。”
千乃没再多问，只对泉奈点了下头：“带回去，清点。”
泉奈应了一声，小心接过那叠湿沉的卷轴，转身朝忍术塔走去。千乃跟在他身后，脚步不快，却一步没落。
二楼东侧原本堆放杂物的房间已经被清理出来，现在挂上了木牌：卷轴整理室。门一推开，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纸张干燥后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几排新制的杉木架靠墙立着，上面按颜色分好了区域——蓝、红、绿、黄，分别对应遁术、忍体术、幻术和封印类。
“我已经按你之前说的分类法开始整理。”泉奈一边放下包袱，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双白布手套戴上，“c到S级用标签深浅区分，每个架子都有编号。”
千乃走到最近的一排前，随手抽出一份b级火遁卷轴。翻开不到两页，眉头微动。
“这不是原版内容。”她说。
“对。”泉奈走过来，指着边角一行小字，“这是简化过的练习版，我把结印顺序拆成了三步循环，加了呼吸节奏提示。你看这里——”他翻到附页，“还标了常见错误，比如查克拉输出过猛会导致火焰失控方向。”
千乃仔细看了一会儿，轻轻点头：“平民看不懂术语，这种写法正好。”
她继续往下翻，在卷轴末尾发现一张夹着的小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建议每日清晨练习三次，每次间隔两刻钟，配合深呼吸可提升稳定性。”
她抬眼看向泉奈：“你写的？”
“嗯。”他正弯腰打开另一个木箱，“很多人连自己适合什么属性都不清楚，光给卷轴没用。所以我给每份都配了学习指南，写了修炼要点、推荐时间，还有容易卡住的地方。”
千乃没说话，只是慢慢把卷轴放回原位。她的手指在架子上轻轻划过，停在一格贴着荧光标签的位置。那是个红色小图标，画着一团火焰，旁边写着：“豪火球之术｜b级”。
“这是？”
“特制的夜光涂料。”泉奈解释，“晚上也能看清内容。我还按使用频率做了排序，常用的放在中间层，伸手就能拿。”
他又拉开一个抽屉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本薄册子。“这是我刚编完的《常见问题手册》，汇总了这几天收集到的疑问。比如‘为什么我放不出火’‘结印总是慢半拍’‘查克拉感觉像漏水’……我都试着用最直白的话解释原因和解决办法。”
千乃抽出一本翻开。第一页写着：“不是你不行，是你还没找到节奏。”
她忽然笑了下。
泉奈抬头看她。
“你知道柱间昨天在广场说什么吗？”她声音轻了些，“他说要开一门‘结印效率课’，让扉间去教。”
“扉间哥肯定头疼。”泉奈也笑了，“但他其实最适合干这个。”
“那你这本手册，”千乃把册子合上，指尖轻敲封面，“比他的课更接地气。”
泉奈低头整理另一箱卷轴，语气平静：“我只是觉得，既然这些东西要交给所有人看，就不能只想着‘我能懂’。得想想那些一直没机会学的人，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。”
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。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千乃走到桌边坐下，顺手拿起一份水遁卷轴。这是来自河谷村的家传术，原本写得晦涩难懂，但现在每一段后面都补了注解：“此术需体内水分充足，建议练习前饮水半碗”“初学者可先尝试指尖凝露，感受水流牵引”。
她翻到最后一页，看到一句手写的提醒：“别急，润物细无声才是水的道理。”
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。
然后抬起头，问：“你昨晚几点睡的？”
泉奈动作顿了一下：“大概……快天亮吧。今天早上又赶着把最后一批标签贴完。”
“你没必要一个人扛。”
“我不是一个人。”他抬头看她，“你在看着，斑哥也在支持。我只是做我能做的部分。”
千乃没再说话。她把那份卷轴轻轻放回桌上，从袖中取出那枚青铜钥匙，放在《常见问题手册》旁边。金属与纸面相触，发出轻微的一声响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，是守塔的巡逻忍者例行巡查。经过门口时朝里看了一眼，见两人还在工作，便放轻了脚步走远了。
千乃站起身，走向另一排架子。那里堆着尚未处理的箱子，有些封口已经破损，露出里面的杂乱卷轴。
“把这些也都看完。”她说，“不要漏掉任何一份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泉奈跟过去，“尤其是那些没有署名的，反而可能藏着有用的东西。”
他蹲下身，打开一个旧木盒。里面是几卷泛黄的纸，封皮脱落了一半。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面那一卷，轻轻拂去灰尘。
“风遁?旋空气流斩。”他念出名字，“c级，但标注了‘适合查克拉精细控制者’。后面还有批注——‘曾用于猎杀山狸，速度快，隐蔽性强’。”
千乃俯身看了看：“山狸是夜间活动的，说明这术在低光环境下也有优势。”
“对。”泉奈眼睛亮了些，“我准备在指南里加上‘建议黄昏或黎明练习’。”
千乃点点头，直起身时忽然注意到角落有个小布包，和其他卷轴分开存放。
“那是？”
“刚才那个伤者特别交代要单独保管的。”泉奈走过去，打开布包一角，“里面是北野家的祖传笔记，记录了一些失败实验和禁忌尝试。他说……不想让别人白白重蹈覆辙。”
千乃沉默片刻：“那就收好。等整理完公开卷轴，我们再看它。”
“好。”
她退回桌边，重新拿起那本《常见问题手册》。翻到中间一页，上面写着：“总觉得别人学得比我快，怎么办？”
下面的回答是：“每个人的花期不同。有人早开，有人晚放。你只要一直在走，就不算落后。”
她手指停在那里，久久未动。
窗外天色渐暗，工人们陆续离开塔楼，远处传来收工的铃声。整座忍术塔慢慢安静下来，唯有这一层灯还亮着。
泉奈把最后一排卷轴归位，贴上标签。他直起腰，活动了下肩膀，转身看见千乃仍坐在灯下，手里握着那本册子。
他走过去，轻声说：“我给你倒杯茶。”
不等她回应，他已经从保温壶里倒了杯温热的桂花茶，放在桌角。杯子是素白色的，茶面上浮着几片淡黄花瓣。
“谢谢。”她低声说。
他没走，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，忽然道：“其实……我小时候总怕自己不够强。”
千乃抬眼。
“斑哥太耀眼了，所有人都看他。”他笑了笑，“我就想，至少要做到让他不用回头担心我。后来我发现，守护的方式不止一种。能把知识理清楚，让人少走弯路，也是一种力量。”
千乃静静看着他。
“你现在做到了。”她说。
泉奈摇摇头：“我只是开始做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：“而且，是因为有人愿意让我这么做。”
千乃没接话。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手册，指尖缓缓抚过纸页边缘。
灯影晃了晃。
她忽然问：“如果有一天，这些卷轴被人用来伤害别人呢？”
泉奈沉默了几秒。
“那也不是知识的错。”他声音很稳，“是我们没能教会他们分辨对错。”
千乃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神色已恢复清明。
她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外面夜色已浓，木叶的灯火星星点点亮了起来。不远处的训练场还有人在练习，火光一闪一灭，像是呼应着塔内的灯光。
“明天还要继续。”她说。
“我会早点来。”泉奈收拾工具，“先把这批残损卷轴修复一遍。”
她转过身，看着他把最后一个箱子盖好，贴上编号标签。他的动作很轻，像是对待易碎的东西。
“泉奈。”她忽然叫住他。
他回头。
“你做的这些……”她顿了一下，“比我想象的，还要周到。”
他愣了一下，随即低下头，掩饰似的整理袖口：“应该的。”
千乃没再说什么。她走回桌前，将那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。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，带着淡淡的甜香。
她把空杯放回桌面，目光落在手册封面上。
这时，泉奈正弯腰检查柜底是否还有遗漏的卷轴。他伸手探进去，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，密封完好，上面绑着褪色的红绳。
“这个……不在清单上。”他皱眉，“可能是之前漏登记的。”
千乃走过来接过竹筒，指尖触到那根红绳时，忽觉一丝异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