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还残留在控制台边缘的凉意,千乃收回手,目光扫过主屏右下角——那点红光再没闪动。她没再多看,转身朝楼梯走去。
二楼比一楼安静些,脚步落在木质台阶上发出轻微回响。刚拐过转角,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:“这份计划表你先拿着,每天练两个时辰,配合呼吸节奏,入门不难。”
泉奈坐在咨询台后,手里捏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,正递给对面一位年轻女忍者。他面前摆着三摞整齐的表格,边上是笔、印泥、登记簿,保温杯藏在台面下方,只露出半截杯盖。
“我……只有1万忍值。”女孩声音有点发虚,“换不了太贵的术吧?”
“水遁?水阵壁,b级,刚好一万。”泉奈翻开一册目录,指着其中一项,“属性契合的话,三天就能掌握基础形态,实战中挡手里剑、掩护队友都用得上。而且后续进阶术多,学了不吃亏。”
女孩眼睛亮了一下,又犹豫:“可我以前没系统练过水属性……怕浪费积分。”
“没人一开始就会。”泉奈笑了笑,“你来问,就已经比别人快一步了。”
他抽出一张空白表格,快速写下几个时间节点和训练建议,末尾画了个小勾。“照这个走,一周后回来反馈进度,我帮你调整。”
女孩接过纸张时手指微微发抖,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认真对待。她低声说了句谢谢,转身离开时背脊挺直了不少。
千乃靠在廊柱边看了片刻,没出声。
另一位老忍者拄着拐杖慢慢走近,手里攥着卷轴,眯着眼努力辨认标题。“我想查……柔拳?封穴指法……有没有简化版?年纪大了,眼神不太行。”
泉奈立刻站起身:“您把卷轴给我,我念给您听。”
他接过卷轴,展开一半,语速放得极慢:“第一式:指尖聚气三分,沿经络线推至腕部关元穴;发力时机在呼气末、吸气初……每动一次,停五息,稳住查克拉流动。”
老人点点头,嘴里跟着默念。
念完一段,泉奈合上卷轴,轻声问:“需要我帮您标注重点吗?或者抄一份大字版?”
“不用不用,你刚才说得很清楚。”老人笑了,“比我儿子念书时还耐心。”
“那我帮您收好。”泉奈将卷轴仔细卷起,塞进对方忍具袋,还顺手把松脱的系绳打了个死结。
千乃这才迈步走近。“你这服务,快赶上私人顾问了。”
泉奈抬头见是她,愣了一瞬,随即低头整理桌角,掩饰似的把笔重新排齐。“也就是些小事,大家来一趟不容易,总得让人带走点东西。”
“临时登记表也准备了?”她瞥见角落那份特殊表格。
“嗯。有人忘带卡、编号记错、任务单破损……都可能耽误事。”他顿了顿,“反正我早来一会儿,多写几张表不费劲。”
说话间,一名忍者急匆匆跑来,额头冒汗:“对不起!我卡落在宿舍了,但今天必须兑换‘雷光步’忍术,任务马上要出发——”
“姓名、编号报一下。”泉奈直接拿出登记本,“我先记下来,回头补录系统。术卷给你,等你回来再核对就行。”
那人连声道谢,拿走卷轴跑了。
千乃看着他的动作,忽然想起什么。“你每天都这么早到?”
“六点半开门,我六点就来。”他拉开抽屉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类资料,“先把当天要用的表打好,茶泡上,笔削好。万一有人赶早任务,不能让人干等着。”
他从台下取出保温杯,拧开盖子,递向她。“桂花茶,加了点甘草,润喉的。你刚在一楼忙那么久,喝点热的。”
千乃没推辞,接过来抿了一口。温甜顺着喉咙滑下去,肩上的紧绷感松了些。
“你还记得口味?”
“你说过不喜欢太苦的。”他低头翻记录簿,语气自然,“那次调试设备,你嫌清醒草太涩,后来我就试了几种搭配。”
她没说话,只是握着杯子,热度透过瓷壁传到掌心。
楼下传来脚步声,又有新人上来。泉奈立刻起身迎到台前:“您好,请问需要什么帮助?”
千乃站在原地,看他熟练地询问需求、调取资料、解答疑问。他的声音一直很稳,不高不低,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节奏。
一位母亲模样的女忍者带着孩子过来,想查适合少年练习的基础体术。“孩子才九岁,查克拉还不稳定,能不能先学点不耗力的动作?”
“有。”泉奈弯腰,尽量与孩子视线平齐,“我们有个‘影步启蒙八式’,专为初学者设计,每天十分钟,练协调性,不伤经脉。要不要现在试试看?我可以演示一遍。”
孩子怯生生点头。
他退后两步,轻轻跃起,动作舒展却不张扬,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。做完一套,他笑着问:“你觉得哪个动作最有趣?”
“跳起来那个!”孩子指着空中转折那一式。
“那是第三式‘叶落无痕’。”泉奈眨眨眼,“下次你来,我教你怎么让脚底不发出声音。”
母亲感激地连声道谢。
千乃倚着台边,听着他们的对话,忽然觉得这座塔不只是存放知识的地方。它开始有了温度,像一棵树长出了枝叶,而有人正一片片拂去灰尘,扶正歪斜的嫩芽。
“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的?”她问。
泉奈擦了擦桌角,头也没抬:“从发现有人因为看不懂说明放弃学习的时候。”
“没人要求你这么做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放下抹布,“但既然我能做,为什么不?”
他看向她,眼神平静:“你建了这座塔,给了所有人机会。我只是让机会更容易被抓住一点。”
千乃没回应,只是低头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杯茶。
阳光从高窗斜照进来,落在咨询台一角。保温杯口还冒着细白的气,茶香淡淡飘散。
又一名忍者前来咨询火属性查克拉压缩技巧,泉奈立刻投入讲解。他说得很细致,甚至用手比划出能量凝聚的路径。
千乃静静听着,忽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微微弯曲,似乎有些僵硬。
“手不舒服?”她问。
泉奈一怔,下意识把手缩了缩。“没事,昨天整理旧档案时蹭了一下,不碍事。”
“让我看看。”
他迟疑了一下,还是伸出手。
她轻轻握住手腕,指尖微动,查克拉缓缓探入经络。没有损伤,但有轻微淤积,应该是长时间书写导致的劳损。
“明天开始,用这支笔。”她从自己袖袋里取出一支短杆硬笔,笔身略粗,握处有凹槽,“写字省力,不会压神经。”
泉奈接过,翻来去看了一遍。“你随身带这个?”
“以前调试设备时用的。”她说,“防手抖。”
他低笑一声:“结果现在用来写字了。”
“物尽其用。”她喝了最后一口茶,把空杯递回去,“你也别总撑着。累了就说,没人指望你一个人扛所有事。”
“我没扛。”他接过杯子,轻放在台面,“我只是……想把事情做好。”
千乃看了他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远处传来钟声,提醒上午课程即将开始。咨询台前的人流渐渐减少,泉奈开始整理刚用过的表格,准备归档。
她转身准备下楼,脚步刚动,又被叫住。
“千乃。”
她回头。
泉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袋,递过来。“新炒的桂花,晒得干,泡茶香。你要是喜欢,以后每周我都留一份。”
她接过,布料温厚,香气隐约透出。
“谢谢。”她说完,转身走向楼梯。
身后,泉奈重新坐下,打开新的登记簿,笔尖蘸墨,写下第一行字。
千乃走下两级台阶,忽觉掌心布袋微沉,像是装了不止桂花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