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了。”阿帕丝别过脸,小心地将本源沙收好。
尽管这只是一捧沙,但在阿帕丝眼里,足有万斤重。
“这东西我会好好利用的,不会让你这强盗头子的投资打水漂。”
“这才对嘛!”莫凡满意地点点头,“对了,那个玄汐之主,穆老头说是太平洋的古老霸主。”
“以后要是去海边玩,你多感应感应,你们这些长鳞片的,说不定有什么血脉感应之类的?”
“谁和那些湿漉漉的家伙有血脉感应!”阿帕丝立刻炸毛,金眸瞪圆,“我是美杜莎!大地与石化的女王血脉!跟那些海里的黏糊糊生物才不是一路!”
“而且离开罗最近的海是红海!离太平洋远得很!”
“好好好,不是一路不是一路。”莫凡从善如流地改口。“走吧,回凡雪山。穆老头他们估计还得折腾一阵子。”
莫凡拍了拍五魁的脊背。
......
静思堂内。
穆稻随手翻阅着报纸,虽然眼睛聚焦在报纸上,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。
穆稻不断向外释放的精神力,配合着房间内独有的“温魂两仪图”,不断向德美拉的精神上施加压力。
那枚“心缚之种”种子就是在她体内蛰伏的毒蝎,稍有被刺激一下就会反噬德美拉的灵魂,但又有着“温魂两仪图”的压制,使得它的躁动被控制在了一个相对平缓的阈值内,让德美拉清醒的受着精神上的折磨。
这种介于压迫与“保护”之间的状态,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。
知道自己无法逃离,连思维的剧烈波动都可能带来不可测的后果,而外界的压力又如水银泻地,无孔不入。
穆稻见德美拉不说话,他也装作啥也不知道,就靠在椅子上看着报纸。
过了许久,德美拉的喉咙里发出“嗬嗬嗬”的声音。
她额头上沁出冷汗,眼眸开始逐渐涣散,尽管她不断的强撑着。
意志的堤坝,在这种温水的堆积下,越堆越高,开始出现裂痕,把这堤坝冲垮。
“......水......我需要水。”她又干涩地开口。
穆稻这是放下报纸,向外看去,“倒杯水来。”
一名议员接了一杯水进来。
完全顾不上所谓的面子,德美拉贪婪的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,冰凉的液体让她稍微清醒了许多。
但也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束缚感。
她闭了闭眼,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频率,再睁开眼时,眼里面强撑的强硬已经完全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的颓然。
“克劳恩。”她声音嘶哑,“他是服务于海洋霸主。”
穆稻两根手指在询问卓上来回走动,没有看着德美拉,轻声道:“继续。”
德美拉陷入回忆。
“大概是二十年前,克劳恩参与了大西洋联合舰队的‘深渊回声’勘探。目标是百慕大三角周围一处新发现的君主巢穴。”她吞咽了一下,喉咙干涩得的有些发痛,“他们遇到了超过预想的妖兽。”
“那不是君主。”德美拉回忆着,“舰队传回的最后影像里,有一个看起来像移动的章鱼,但却不是,它的尾部挂着两颗‘眼球’,但是却有着人类的肢体。”
“联合舰队十七艘船,七十二名高阶法师,还有随队的二十个超阶全没了。”
“只有克劳恩‘漂’了回来,它躺在半块甲板上,昏迷不醒。治愈法师并没有发现它体内的那颗种子。”
“表面上看他恢复了,甚至因祸得福,修为在之后几年突飞猛进,原本只是一个刚进入超阶不久的法师,五年时间里领悟了超然力,甚至其他系都达到超阶。”
“虽然我怀疑过他,但是当时我与克劳恩根本不认识,所以也没多管。”
“后来它再次出现就是在你们国家的魔都。”
穆稻点了点头,“你讲的都是关于克劳恩的,那你呢?”
“至于我......”德美拉闭上眼睛,似乎又回到了那片永恒的极寒之地,“五年前,我带队去南极冰盖下考察一处古遗迹。但是我们进入南极之地没多久后,就被冰雪暴分散了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我被卷到了哪里,但我体内的魔能在那片区域近乎被完全冻结,基本无法运转。”
德美拉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,不是害怕,而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冰冷回忆。
“就连最简单的初阶魔法都无法连接星子。温度低到让我呵出的气都能瞬间变成冰晶落下。就在我以为要永远留在那里,变成一具冰雕的时候......我看见了‘它’。”
穆稻原本在桌子上跳动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一下,抬起头看着德美拉的眼睛,随后又开始他那有节奏的跳动。
穆稻点了点头,示意继续。
“那不是通过眼睛看见的。”德美拉的声音慢慢降低,“而是直接把它的模样映在我的脑子里。”
“就是......就是无边无际的冰原上,升起了一只‘眼睛’。不是生物的眼睛,更像是万年冰川最深处凝结出的一个‘概念’,一个‘焦点’。它没有实体,但我能感觉到这整个冰原都是它的躯体。它‘看’向我......”
德美拉猛地吸了一口气,身体颤抖得更厉害,一种源自于心底的寒冷还是慢慢在身上蔓延,‘心缚之种’似乎感应到她灵魂深处涌起的恐惧寒流,微微收紧,让她额头青筋隐现。
“然后,我就‘听’到了声音。不是通过耳朵,是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,让我意识接受到的声音,他的声音很奇怪,感觉像是一种机器卡壳后的那种声音。”
“但他的声音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。它说……我是‘合适的温度计’。”
“温度计?”穆稻眉头微蹙。
“对。它称我为‘放置在温暖世界的温度计’。”德美拉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狰狞,“后来我模模糊糊理解了。对它而言,人类世界,乃至整个地表生物圈,不过是‘温暖’的、‘活跃’的表层。”
“它沉睡在永恒的严寒深处,偶尔需要感知一下表层‘温度’的变化——文明的兴衰、魔法的潮汐,强大个体的波动。”
“它没有像控制克劳恩那样,种下可以强制驱使的‘种子’。”
“它用的方式更加原始,也更冷酷。”德美拉抬手,对着自己的眉心中央,“它在我的灵魂表层,留下了一道‘痕迹’。”
“这道痕迹不会直接控制我的行动,这个痕迹更像是一个传讯的工具。”
“我无法抗拒它透过这道‘透镜’直接投射过来的,极为明确的意志指令。”
“所以,你和克劳恩,本质上都是被远程操控的‘传感器’,只是操控方式和程度不同。”穆稻总结道。
“那么,你们如何确认彼此的身份?”穆稻问道。
德美拉稍微平静了一些,身体也没有像刚才一样抖动:“是三年前,在维也纳的一次国际魔法能源峰会上。我和克劳恩作为各自领域的代表出席。”
“在某个休息间隙,我们偶然擦肩而过。就在那一瞬间......”
德美拉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回忆那种诡异的感觉。
“我灵魂里的‘冰痕’,和他灵魂深处那个属于百慕大霸主的‘烙印’,产生了极其微弱,但绝对无法忽视的一种共鸣。”
“就像两块来自同一块母矿,但被分别雕琢成不同形状的冰晶,在特定距离内会微微震颤。”
“我们立刻意识到了对方身上的‘异常’。后来,经过几次极其隐晦,甚至利用了我们本身职业特性的‘学术交流’作为掩护的接触,我们确认了彼此都是‘承载者’。”
“我们两人确定都是承载者后......”德美拉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,“是两位帝王意志的一次‘交流’。”
“它们通过我和克劳恩的灵魂作为桥梁,短暂地进行了接触。”
“我和克劳恩就像两条被暂时接通的电话线,无法控制自己,只能被动地承载着那可怕意志流过我们的灵魂。”
“就是在那个过程中,我们零碎地感知到了一些信息,对于人类文明,它们的态度近乎漠然,视作偶尔值得观察的‘活跃尘埃’。而我和克劳恩,就是它们偶尔拨动一下的尘埃。”
“它们是否有更大的图谋?”穆稻问道。
“不知道。”德美拉摇头道,“它们的思维层次和时间尺度,与我们完全不同。也就只有那一次短暂的交谈。”
“那个百慕大的帝王似乎对我不放心,也在我灵魂下种下了那颗种子。”
“我以为南极帝王会不愿意,却没想到它甚至都没发声。”
“克劳恩被控制得更深,他有时会接到一些具体指令,比如收集某些特定的魔法古籍,关注某些海域的异常魔法波动,或者在某些国际决议中施加微妙的影响.....”
“而我,更多时候只是被‘它’当作一个感知外界温度变化的工具。”
“时不时让我给它汇报一下人类的全新发现。”
德美拉说完缓缓的低下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