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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大道,仿佛横贯宇宙的桥梁,脚下是虚无,两旁是静坐的佛陀菩萨虚影,宝相庄严,却又带着一种万古寂灭的永恒宁静。没有梵唱,没有檀香,只有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祥和与浩瀚。韦毅行走其上,每一步落下,都感觉心神被洗涤一分,对“寂灭”真意的感悟便加深一层。魂海中的寂灭剑种更是欢快地跃动,与这佛国气息水乳交融。

他并未急于奔向大道尽头那座巍峨庙宇,而是放慢脚步,细心感知。菩提慧眼映照四周,时空感知如水银泻地。这佛国看似神圣祥和,但经历了魔佛子之事,他深知魔皇对这里的觊觎绝非空穴来风。此地,恐怕早已被魔渊的力量渗透、侵蚀。

果然,随着深入,他敏锐地察觉到,金光大道两侧那些佛陀菩萨的虚影,并非完全一致。靠近外围的,金光纯粹,面容慈悲宁静。但越往里,一些虚影的面容开始变得模糊,金光之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灰黑色丝线,隐隐散发出一股躁动、怨恨、乃至疯狂的气息。更有甚者,少数虚影已经完全化为漆黑,面目狰狞,虽仍保持跌坐之姿,却散发着浓郁的魔气,如同入定的魔头。

“被污染的佛国守卫……”韦毅眼神微凝。这些虚影,恐怕是当年追随寂灭古佛征战、最终随他一同坐化于此的佛门大能残留的意念所化,本是守护佛国的英灵。但历经万古,在魔渊无孔不入的侵蚀下,部分意念已被魔气污染,化为了佛国的隐患。

他尝试绕过一处已经完全漆黑、散发魂皇初期波动的魔化虚影。然而,当他踏入其百丈范围时,那漆黑虚影骤然睁开双眼!眼眶中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,充满了暴虐与杀戮。

“擅闯佛国……死!”沙哑的魔音直接在韦毅魂海炸响,漆黑虚影一掌拍出,掌印完全由精纯魔气构成,却奇异地带着一丝佛门掌法的轨迹,威力更增,直取韦毅天灵!

“果然。”韦毅不闪不避,并指如剑,一道蕴含【寂灭剑意】的灰色剑气点出。剑气后发先至,精准地点在魔掌的能量节点。

“嗤!”

魔掌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瞬间溃散,其中魔气在寂灭剑意下迅速消融。那漆黑虚影发出不甘的厉啸,身形一阵扭曲,竟有丝丝缕缕的金光试图挣扎而出,但很快又被魔气吞噬,最终彻底崩散,化为一股精纯的、被净化的佛力本源,散入四周。

韦毅心念一动,寂灭剑种微微旋转,竟将其中一缕最精纯的佛力本源吸收。剑种光芒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,对佛国气息的亲和度也略有提升。

“击杀被污染的守卫,不仅能净化佛国,还能汲取其本源佛力,增强自身与佛国的联系?”韦毅若有所思。看来,进入佛国并非只是接受传承,更是一场净化与试炼。

他不再刻意回避,而是主动迎向那些被污染的虚影。魂王后期的修为,配合寂灭剑种对魔气的绝对克制,以及菩提慧眼洞悉弱点,这些最多魂皇初期的魔化守卫,在他面前几乎不堪一击。灰色剑气纵横,一道道魔化虚影在厉啸中崩散,化为精纯佛力,部分被韦毅吸收,部分回归佛国,使得周围的金光似乎都明亮了一丝。

然而,随着不断深入,出现的魔化守卫实力也越来越强。在接近金光大道中段时,他遭遇了一尊保持着人形、身披残破金甲、手持降魔杵的将军虚影。此虚影半边身躯金光熠熠,宝相威严;另外半边却已彻底魔化,覆盖着狰狞骨甲,流淌着粘稠的魔血,气息赫然达到了魂皇中期!而且,其神智似乎并未完全丧失,金眼中的那一半,依旧保持着清明与痛苦。

“后来者……杀了我……净化吾身……莫让吾……再为祸佛国……”金眼的一半发出断断续续、充满痛苦的意念波动,而魔眼的一半则发出嗜血的咆哮,挥动降魔杵,携崩山裂海之威砸来!这一击,佛魔之力诡异交融,威力远超寻常魂皇中期。

“前辈,得罪了。”韦毅神色郑重,星痕剑终于再次出鞘。剑身之上,灰芒流转,寂灭剑种之力全力灌注。

“剑十一,慈悲……斩魔。”

一剑挥出,剑光不再纯粹灰暗,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象:剑光前半段,是纯粹的、蕴含着大慈悲、大智慧的璀璨佛光,温暖而祥和;后半段,则是深邃的、吞噬一切的寂灭灰芒,冰冷而决绝。佛光与寂灭,并非割裂,而是如同阴阳鱼般完美交融、转化。佛光照耀魔躯,净化其魔性,唤醒其残存的佛心;寂灭之力紧随其后,斩断其痛苦与执念,助其彻底解脱、归于寂灭。

这是韦毅观佛魔子之道,融自身感悟,创出的又一式针对佛魔污染体的杀招。

“轰——!”

剑光与降魔杵碰撞。佛光所及,将军虚影魔化部分的魔气如冰雪消融,发出滋滋声响,其魔眼中的暴虐迅速褪去,露出茫然与解脱。寂灭之力随后而至,轻轻拂过其整个身躯。

将军虚影动作凝固,脸上那痛苦与狰狞交织的表情,最终化为一片平静。他看着韦毅,金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,嘴唇微动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,连同其虚影一起,化为点点纯净的金色光雨,缓缓消散。光雨之中,一缕格外精纯、带着不屈战意的佛力本源,主动投入韦毅体内,被寂灭剑种吸收。

韦毅收剑,静立片刻,感受着剑种的变化,以及对这佛国更深一层的掌控感。他抬眼望去,前方,类似这尊将军的、佛魔交织的强大虚影,还有不下十尊,分散在通往核心庙宇的道路上。更远处,那座巍峨庙宇本身,也隐隐笼罩在一层不祥的暗色阴影之中,仿佛一颗被污秽侵蚀的心脏。

“看来,要进入核心,获取终极传承,必须净化这些被污染的古佛战魂,打通道路。”韦毅心中明了。这既是考验,也是机缘。每净化一尊,他对寂灭之力的掌控就更深一分,与佛国的联系就更紧密一分。

他不再迟疑,提剑向前。然而,刚踏出几步,怀中与林芸等五人的特殊感应符印,几乎同时传来剧烈的波动!五道强弱不一,但都蕴含着强烈情绪波动的意念,跨越了心障的阻隔,隐约传来。

那是……他们叩问本心,到了最关键的时刻!而且,似乎都遭遇了巨大的危机或抉择!

韦毅脚步一顿,眉头微蹙。伙伴们的心障考验,他无法直接干预,只能相信他们自己。但感应符印传来的波动如此剧烈,显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口。

“一定要挺过去……”韦毅心中默念,目光重新投向那些挡路的佛魔战魂,眼中寒光一闪,“我也必须加快速度了。在你们到来之前,清理掉这些障碍。”

他身形化作一道灰色剑光,主动杀向最近的一尊半边佛光、半边魔焰的罗汉虚影。

与此同时,在混沌漩涡的不同层面,五个独立的心障空间内,林芸五人,也各自面临着最终极的叩问。

林芸心障:冰心问道。

她置身于一片永恒的冰封世界,万物寂静。面前,是两扇门。一扇门后,是她与韦毅携手归隐,逍遥世外,岁月静好,但世间魔劫肆虐,生灵涂炭的景象。另一扇门后,是她孤身踏上一条布满荆棘、永世冰封的孤独大道,修为通天,弹指可灭魔皇,守护苍生,但代价是永恒的神魂冰封,断绝七情六欲,与韦毅、与所有亲人挚友,渐行渐远,最终相忘于江湖。

是选择小爱,还是大义?是选择相伴,还是孤独的守护?

林芸抚摸着冰魄剑,剑身倒映着她清丽却决绝的面容。她想起了师尊的教诲,想起了冰莲谷的职责,更想起了韦毅看向她时,眼中那无需言说的信任与温暖。

“我心如冰,并非无情。冰封,是为了守护心中最珍贵的热。”她轻声自语,美眸中最后一丝迷茫散去,化为万古玄冰般的坚定,“若以我永世孤独,换他安然,换世间清明,我……无悔。”

她迈步,毫不犹豫地,推开了那扇象征永恒孤独与守护的冰封之门。

沐婉清心障:杀伐明心。

她被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战场,四面八方皆是狰狞魔物与面目模糊的敌人。白虎刃已卷刃,浑身浴血,筋疲力尽。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:“放弃吧,杀伐是罪,是业,是无穷痛苦之源。放下刀,可得解脱,可入净土……”

沐婉清拄着刀,大口喘息,看着周围仿佛杀之不尽的敌人,眼中闪过一丝疲惫。但当她目光落在白虎刃上,那斑驳的血迹中,似乎倒映出韦毅、林芸、南离凰、顾清颜、慧明,以及无数在魔物爪牙下哀嚎的无辜面孔。

“解脱?净土?”她咧开嘴,露出染血的牙齿,笑容狂野而桀骜,“老娘的解脱,就是杀光你们这些杂碎!老娘的净土,就是身后我要守护的人活着的世界!杀伐是罪?那这罪,姑奶奶扛了!业力缠身?尽管来!只要手中刀还能挥,只要心中血还未冷,这杀伐之路,我沐婉清,走到黑!”

“吼——!”白虎虚影自她身后冲天而起,仰天咆哮,杀伐之气凝如实质,冲破云霄!她挥动卷刃的白虎刃,再次杀入敌群,刀光所向,魔物灰飞烟灭。心障空间,寸寸破碎。

顾清颜心障:星命抉择。

她悬浮于一片浩瀚星海之中,面前悬浮着两幅星图。一幅星图显示,若她全力推演,不惜损耗寿元与本源,可找到一条几乎十死无生、却能直抵魔皇弱点、为韦毅创造一线胜机的“星陨之路”。另一幅星图显示,若她选择保守,可保自身无恙,或许还能在最终浩劫中觅得一线生机,但韦毅等人获胜的希望将微乎其微。

推演反噬的剧痛仿佛已降临,寿元枯竭的虚弱感萦绕心头。顾清颜脸色苍白如纸,纤指微微颤抖。她看向那幅“星陨之路”的星图,图中星辰轨迹,最终都指向一片深邃的、代表终结的黑暗。

“师尊曾说,天机阁弟子,当顺天应命,亦可知命改命。”她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韦毅踏入混沌漩涡时,那坚定无畏的背影;浮现出林芸的温柔,沐婉清的直率,南离凰的沉稳,慧明的慈悲;更浮现出天机城头,亿万生灵仰望星空,眼中那绝望与期盼交织的目光。

“若以我之命,换一线天机,换他……换这众生一线希望,这命……我改了!”

她猛地睁开眼,眸中星辉璀璨到极致,甚至燃烧起灵魂的火焰!玉手毫不犹豫地点向那幅“星陨之路”的星图!

“以我星命,燃此天机!星陨……无悔!”

南离凰心障:离火炼情。

她身处一片燃烧的火焰世界,火焰灼烧的并非肉身,而是情感与记忆。与韦毅相识的点点滴滴,与家族的责任羁绊,对南离世家的眷恋,对姐妹的情谊……一切珍视的情感,都在火焰中备受煎熬。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:“离火之道,至高至纯。斩断情丝,焚尽牵挂,方可心无旁骛,登临离火绝巅。否则,情为枷锁,道途永滞。”

南离凰看着火焰中那些温暖却又“刺眼”的画面,感受着情感被灼烧的痛楚,神色挣扎。斩断情丝,或许真能道途坦荡,但那样的自己,还是自己吗?还是那个会为同伴担忧,会为家族荣辱奋战的南离凰吗?

她想起了南明离火那“焚尽万物,亦孕育新生”的真谛。想起了韦毅在危机时刻,总是挡在众人身前的背影。想起了与沐婉清并肩作战时的畅快,想起了顾清颜清冷下的关切。

“离火若无情,何来温暖?道途若无牵挂,与顽石何异?”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,离火扇轻摇,不再抗拒那灼烧情感的火焰,反而主动引导火焰,融入自身情感之中,“以情为薪,以念为火,锻我道心,炼我真魂!此火非绝情之火,乃是我南离凰……守护之焰!”

火焰骤然变化,从冰冷的毁灭之焰,化作了温暖的、充满生机的守护之火,将她包裹。心障空间,在温暖的火光中溶解。

慧明心障:佛魔之辩。

他盘坐于一片黑白交织的世界,一尊面容与他一般无二、却一半慈悲祥和、一半狰狞邪恶的“佛魔之像”立于面前。魔像部分狂笑:“佛说慈悲,何以见众生苦而不救?佛说超脱,何以自身困守此界?佛魔本一体,何不放开束缚,以魔手段行佛心愿,快意恩仇,岂不快哉?”佛像部分垂眸:“魔是外道,沉沦苦海。坚守戒律,方是正道。一念之差,永堕无间。”

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在慧明心中激烈交锋,冲击着他自幼修持的佛法信念。他想起了魔佛子那诡异强大的佛魔之力,想起了世间种种不公与苦难,想起了师尊了因神僧那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”的悲悯,也想起了韦毅那非佛非魔、却坚定不移守护苍生的“道”。
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慧明长宣佛号,缓缓睁开双眼,眼中无悲无喜,无佛无魔,只有一片澄澈的明悟,“佛者,觉也。魔者,迷也。佛魔不在外相,而在本心。弟子慧明,不求成佛,亦不惧入魔。但求以此心,明辨是非,以此身,践行正道。若需雷霆手段降魔,便是沾了杀业,入了地狱,亦是……我之修行。”

话音落,黑白世界崩塌,佛魔之像消散,唯有一颗剔透玲珑、不染尘埃的佛心,在他胸膛中熠熠生辉。

五道坚定而纯粹的气息,几乎不分先后,冲天而起,彻底冲破了各自的心障束缚!混沌漩涡之中,五扇“心门”同时洞开,金光大道延伸而出,将他们接引。

而此刻,韦毅已挥剑斩灭了第七尊魂皇中期的佛魔战魂,寂灭剑种越发凝实璀璨,他距离那座被暗影笼罩的核心庙宇,已不足千丈。

感应到五道熟悉而强大的气息正急速靠近,韦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挥剑指向庙宇方向。

“伙伴们,真正的战斗,才刚刚开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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