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墙表面的光滑并非水晶的折射,而是冰层的镜面效应,那些扭曲的图案,其实是冰下景象被冻结的残影。
此刻,在元神的光芒照耀下,冰层边缘开始泛起白霜,紧接着出现细密的裂纹,
“咔嚓”
声如同无数根冰针刺入耳膜。
“不……”领头者喃喃自语,猛地冲向冰墙。
他看到修士的元神正缓缓降下,拂尘指向冰面,淡紫色的灵光如同水流般注入冰层,所过之处,坚冰迅速融化,水珠顺着墙面流淌,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。
而提供这股力量的,正是老者,留在图腾柱中的生命本源,那暗紫色的光芒里,分明混杂着血丝般的纹路,每一次闪烁,那暗紫色光芒里的血丝纹路,正随着元神的输出一点点变淡。
林飞宇的神念穿透图腾柱,清晰地“看”到柱底深埋的部分。
那里刻着一圈圈螺旋状的凹槽,凹槽中残留着老者的精血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,化作支撑元神的灵力。
这哪里是简单的召唤,分明是用毕生修为与生命本源供养这修士的元神。
随着二人的施法(其实只有修士在施法,老者只是作为修士的法力源泉而已,像个充电宝一样。)
修士元神的拂尘每一次挥动,都有大片冰层融化。
冰水顺着墙面流淌,在地面积成浅浅的水洼,倒映出元神愈发凝实的身影。
他的冠袍纹路渐渐清晰,云纹边缘泛起金边,腰间玉带的光泽也温润起来,连拂尘的银丝都开始闪烁微光。
可这份凝实的代价,是老者生命的急速流逝。
图腾柱旁,老者残留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消散。
灰烬也开始影响他,老者的四肢开始碳化,原本插在他发髻中的兽骨簪子“啪”地断裂,落在地上碎成数截;他刚才按过冰墙的手掌印记,此刻已彻底变成焦炭色,边缘甚至泛起火星,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灰烬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,他盘坐的地面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,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,所过之处,紫色蕨类迅速枯萎,水晶表面蒙上一层灰翳。
队伍的领头者并没有战斗,而是护在老者身旁,时不时指挥场内的战斗,在看到老者快速碳化后,对着修士元神,嘶吼着蛮荒语言,似乎在谩骂,老者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,制止了领头者的行为,盘坐在地上,接受着自己的命运。
领头者跪在冰墙前,双手死死抓住老者的肩膀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蛮荒语里混着哭腔,
老者缓缓转过头,碳化的脸颊已看不出表情,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却映着洞顶的万千荧光,像盛着一整个星空。
他抬起还未完全碳化的右手,轻轻拍了拍领头者的手背,动作缓慢却坚定。
那只手的皮肤早已失去弹性,指腹的老茧硬如石块,掌心的纹路里还嵌着常年握斧留下的老茧,那是他年轻时打猎的痕迹,是他守护族人的证明。
“吼……”
老者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,像是在说“值得”。
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冰墙,元神仿佛接收到指令,拂尘猛地向前一指,淡紫色灵光骤然暴涨,如同出鞘的利剑,狠狠刺入冰层深处。
“咔嚓——轰隆!”
冰墙中央炸开一道巨大的裂缝,数丈宽的冰块从墙面脱落,砸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冰晶。
冰晶在荧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,如同散落的宝石,可没人有心思欣赏,裂缝后露出的景象,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冰墙之内,并非实心,而是一个幽深的石室。
七具盘膝而坐的修士尸体整齐地排列在石室中央,他们身着与元神同款的玄色冠袍,面容栩栩如生,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。
最中央那具尸体的面容,竟与空中的修士元神一模一样!
他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,左手按在膝盖上,右手握着一枚半开的玉衡,玉衡边缘泛着淡淡的灵光。
其他六具尸体也各有姿态:其中两具,肉身残破不堪,一具被砍去头颅,一具被劈成两半,其它四具,居中靠左的手捏法诀,指尖残留着灵光;右侧的怀抱长剑,剑鞘上的宝石依旧璀璨;其它的仰头望着石室顶端,仿佛仍在观察什么。
他们的冠袍上没有任何血迹,皮肤也未出现腐朽的痕迹,只是在眉心与丹田处,都有一个细微的孔洞,孔洞边缘凝结着冰晶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穿透。
修士元神在看到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时,空洞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啸鸣,声音里带着狂喜与急切,灵体周围的暗紫色灵光瞬间转为纯净的金色,冠袍猎猎作响,玉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他不再理会冰墙,也不再顾及周围的战斗,化作一道金芒,不顾一切地冲向石室。
“拦住他!”黑衣队伍中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,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冰墙后的秘密。
那个三条胳膊的异类率先反应过来,右手短剑脱手飞出,化作一道黑芒射向元神,另外两条胳膊同时抽出背后的长刃与腰间的短刃,身体如箭般冲向石室入口。
只见那元神的脸上瞬间露出了雀跃的神情,那是一种仿佛游子即将归家般的急切与兴奋。
它迫不及待地一个前冲,速度快到极致,化作一道流光,朝着自己的肉身疾驰而去。
那速度之快,简直超乎想象,黑衣袭杀队伍的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阻拦动作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元神朝着肉身冲去。
林飞宇高居天外,收起懒洋洋的姿态,从半倚靠在龙狮背上,立整起来,眉头微微皱起,眼中满是思索之色。
他实在是好奇,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何种惊心动魄的变故,竟使得这七位修士将他们的肉身困在这样一处地方,导致他们的元神与肉身分离,无法归体。
或许是遭遇了强大的敌人,又或许是陷入了某种禁忌的阵法陷阱之中,种种猜测在他心头萦绕,但却都无法确定。
而这些元神在与肉身分离后,只能无奈地寄宿在那图腾柱之中,成为了被人驱使的存在,失去了曾经的自由与自主。
如今,即便这些肉身被保存得看上去还算完好,可时光的侵蚀又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。
那修士的肉身,在冰墙内不知被冰封了多久,周围还布设有阵法加持,所以乍一看,确实依旧完好无损。
然而,多年来没有真灵的滋养,此地又阴寒无比,幽冥地气不断侵袭,更没有纯阳元气来温润调和,这肉身就如同失去了生机的枯木,只是徒有其表罢了。
就在那修士的元神近身的刹那,意外发生了。
那原本沉寂的肉身,在纯阳之气的刺激下,多年来积累在其中的阴煞之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,猛然爆发开来。
那股强大的爆发力量瞬间将毫无防备的修士元神狠狠弹开,原本就因为长期寄宿图腾柱而显得萎靡失智的元神,此刻更是飘忽不定,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似的。
而那具肉身,情况愈发糟糕起来。
仅仅数个呼吸间,它就开始发生了可怕的变化。
原本正常的手指,竟然渐渐长出了尖尖的利爪,那利爪闪烁着寒芒,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;嘴巴里也冒出了森森的獠牙,好似择人而噬的猛兽;体表更是生出了冽冽的刚毛,根根竖起,让它看起来越发狰狞恐怖。
可那修士的元神却似乎并不甘心,眸光依旧灼灼,还想着要回到自己的肉身之中。
就在这时,
“轰”
的一声巨响,震撼了整个空间。
只见那已然尸变的肉身后背,竟然猛然生出了两扇巨大的血红色肉翼,那肉翼刚一出现,便开始剧烈地扑扇起来。
扑扇之时,带起的强大气流将周围的碎冰和碎石纷纷扇飞,那些碎冰和碎石如同炮弹一般朝着四周激射而去,力道之大,令人咋舌。
此刻,正在激战做一团的两方队伍,原本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彼此之间的争斗之中,哪能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。
不少人根本来不及招架,瞬间就被那些飞射而来的碎冰和碎石击中,一时间,惨叫声此起彼伏,不少人都身负重伤,鲜血染红了这片冰冷的地面。
这样突发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,没想到的是,那具肉身竟然就这样进化成了飞僵。
飞僵啊,那可是极为恐怖的存在,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难以抵御的攻击手段,肉身强度几乎可以媲美上古神兽,如果没有针对性极强的功法和法宝,就算是和它同级别或者高一级的修士也几乎不是它的对手。
而其余几具完好的修士肉身,在受到这飞僵所散发出来的阴煞之气和尸气的双重刺激下,也开始出现了异样。只见它们的体表陆续开始长毛,紧接着也渐渐开始尸变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