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天地未开之前便已存在的恐怖之地，蕴含着最原始、最狂暴的混沌之力，没有任何法则可言，即便是仙人，也不敢轻易踏足，稍有不慎便会被混沌之力吞噬，神魂俱灭，连一丝残魂都无法留下。可眼前的巨人，竟然在混沌海之中沐浴，还只是为了保持清醒，这份实力，简直是恐怖如斯！
“是，也不是。”
那巨人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林飞宇追问道，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对方的话。混沌海就是混沌海，怎么会“是，也不是”？难道还有假的混沌海不成？
“没有任何存在，能够直面真正的混沌海。”
那巨人摇了摇头，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，显然对真正的混沌海也充满了忌惮，
“吾不行，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、能执掌天地法则的道君，也不行。真正的混沌海，是一切存在的终点，也是一切存在的起点，其狂暴程度远超你的想象，别说是沐浴，就算是靠近，也会被瞬间湮灭。”
他指了指周围泛着绿光的虚空，解释道：“你如今所处的这片虚空，只是混沌海的一部分投射罢了，并非真正的混沌海。就如同你在水中看到的倒影，看似与实物相同，却没有实物的本质力量。这片虚空蕴含的混沌之力，只是真正混沌海的万分之一，即便如此，也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承受的。”
“还是没明白。”
林飞宇皱着眉头，摇了摇头，脸上写满了茫然。混沌海的投射？倒影？这对他而言，实在是太过深奥了，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范围。他如今的修为，还停留在洞虚境，连仙人的门槛都没摸到，对于这种涉及宇宙本源、天地初开的概念，根本无法理解。
那巨人看着他茫然的样子，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，并没有因为他的愚钝而不耐烦。他换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方式，缓缓问道：
“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？你之前以为这里是灵质空间，对吗？”
“是啊，灵质空间啊，有的地方也叫地府，是阴阳两界的交汇之地，也是鬼魂聚集的地方。”林飞宇脱口而出，语气十分肯定。这是他在平湖书院，通过传古的典籍与书院教习的教导，对这片空间最基本、最普遍的认知，不可能有错。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那巨人点了点头，认可了他的说法，随即语气变得郑重起来，“但更准确地说，这里是每个世界的暗面，是天地间万物的坟场，也是整个宇宙的终点。”
“宇宙的终点？”
林飞宇瞪大了眼睛，心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，“你一个……呃，你怎么会有‘宇宙’这种概念？我在古籍中看到的记载，大多都是关于‘天地’‘世界’的，很少有提及‘宇宙’的。”他本想说“你一个活了数万年的古代存在”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生怕再次冒犯对方，只能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。
那巨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，并没有在意，只是笑了笑，继续解释道：“其实，‘天地’‘世界’只是‘宇宙’的一部分。
你可以将整个宇宙想象成一方巨大的湖泊，而这方湖泊，却是一潭死水，没有任何流动的生机。湖泊的水面之上，分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岛屿，这些岛屿，便是一个个独立的世界。有的世界万物复苏，生灵繁盛，如同你所在的阳间；有的世界则一片沉寂，毫无生机，如同那些已经灭亡的小世界。”
“而岛屿之下，便是归墟与死寂之地，也就是你所说的灵质空间、地府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些岛屿终究会逐渐沉没，岛上的万物生灵，也会随之归于寂灭，落入归墟之中。直到所有的岛屿都沉入湖底，整个宇宙便会重回混沌，所有的存在都会消失，等待下一次的开天辟地，重新孕育新的世界与生灵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指了指身旁那片泛着诡异绿光的虚空，笑着说道：“吾所说的混沌海投射，便是这片湖泊的最深处，是归墟的尽头，也是宇宙寂灭的终点。吾只是在接近湖面的地方，开辟了一个小小的气泡，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。
平日里，会时不时地引一些湖底的‘湖水’。也就是混沌之力。进来，洗洗脸，冲击一下真灵，让自己保持清醒。毕竟，这‘湖水’蕴含的力量太过狂暴，洗多了，对真灵也不好，容易加剧真灵的分裂。”
林飞宇听完这番解释，心中对眼前的巨人更是敬佩不已，他不由自主地竖起了大拇指，对着巨人说道：“前辈，您真是太厉害了！竟然能在这样的地方开辟出安身之所，还能利用混沌之力保持清醒，这份神通，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！我要是能有您万分之一的实力，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红衣诡追得团团转了。”
他说的是真心话，经过巨人的解释，他虽然依旧无法完全理解混沌海与宇宙的概念，却也明白了眼前这片虚空的恐怖与神秘，更明白了巨人实力的恐怖。
能在这样的地方生存，甚至还能开辟出安身之所，这已经超出了他对“强大”的认知。
看着林飞宇那副真心实意敬佩的样子，那巨人再次发出了豪迈的笑声，笑声回荡在虚空之中，带着几分洒脱，也带着几分对岁月的感慨。
而林飞宇站在他的腕足之上，看着眼前这壮阔的虚空景象，感受着巨人身上散发出的苍茫气息，心中的诸多疑惑与不满，也在这一刻渐渐消散，只剩下对未知世界的好奇，以及对眼前这位何罗鱼前辈的敬畏。
他知道，今日的偶遇，绝非偶然，或许将会彻底改变自己的修行之路。
那对新人的仇怨虽已了结，可自己身为新城隍的责任，才刚刚开始。而眼前的何罗鱼前辈，或许会成为自己修行路上的一个重要契机，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，自己的修为与眼界，必定会得到极大的提升。
想到这里，林飞宇深吸一口气，对着巨人拱手行礼，语气恭敬地说道：“前辈，晚辈恳请您指点一二。晚辈如今身陷囹圄，对修行之路与阴阳秩序尚有诸多不解，若是能得到您的指点，晚辈定当感激不尽！”
那巨人看着林飞宇恭敬的模样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，点了点头，缓缓开口道：“好，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，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，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，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，贯彻爱与真实的……”
当何罗鱼那句戏谑的台词传入耳中时，林飞宇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。
那些早已被修仙界的厮杀与挣扎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，如同潮水般瞬间涌来。
前世那个没有灵气、没有争斗的平凡世界，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的温暖，电视里播放着熟悉动漫的欢快旋律，还有与家人朋友相伴时的轻松笑颜。
那一瞬间，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身处混沌海投影，忘记了自己是一名挣扎求生的修士，只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坐在电视机前，为动漫情节欢笑或落泪的少年。
可这份恍惚仅仅持续了瞬息，现实的沉重便如同一记重锤，将那点温情彻底击碎。
他猛地回过神，感受到掌心下何罗鱼肌肤的触感，看到周遭翻涌的碧绿色混沌浪涛，以及头顶那尊庞然大物带着笑意的巨脸，心中那点因前世记忆而起的悸动瞬间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。
有对过往的怀念，更有对当下处境的无奈。他抬起头，目光穿过何罗鱼垂落的发丝（那些发丝如同黑色的巨蟒，每一根都粗如儿臂，表面泛着淡淡的灵光），望着何罗鱼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，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无奈，又夹杂着几分郑重：
“前辈，这并不好笑。”
何罗鱼闻言，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，他那十条触手微微一滞，其中一条较细的触手抬起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。
那动作在他百丈身躯上显得格外笨拙，却又透着几分孩童般的率真。他的声音如同洪钟，却刻意压低了音量，以免震伤林飞宇的耳膜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：“抱歉，没忍住。”
混沌海的投影之内，并非寻常海域那般有固定的疆界与轮廓，而是一片由纯粹混沌气流交织而成的动态空间。碧绿色的浪潮并非水体，而是亿万缕混沌元气凝聚成的能量洪流，每一道浪涛都如同一柄柄由空间法则锻造的无形利刃，在翻涌间不断切割着周遭的虚空。那些被撕裂的空间裂缝，时而如蛛网般蔓延，时而又在混沌气流的自我修复下悄然弥合，只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流光，像是这片苍茫之地唯一的点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