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指点出,并无煊赫光华,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、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凛然剑意,如同无形之水,瞬间笼罩了那截漆黑指骨。
“嗤——!”
指骨表面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,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翻腾、消融,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。一缕缕精纯的黑烟从中被迫出,扭曲着,尖啸着,试图抵抗,却在剑意之下迅速淡化、湮灭。
那指骨本身也开始剧烈震颤,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、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符文,但在剑魄之力的持续冲刷下,那些符文寸寸断裂,光泽迅速黯淡。
不过数息之间,那截原本散发着不祥与暴戾气息的指骨,已变得灰白、脆弱,最后“噗”的一声,化作一撮毫无灵性的粉末,簌簌落下。
旁边那面破损的黑幡,以及整个血色法阵,也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,纹路迅速黯淡,弥漫的血腥与魔气如同无根之木,快速消散在空气中。
溶洞内那令人作呕的压抑感,顿时减轻了大半。
直到此时,牢笼里那些麻木的修士们,似乎才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。他们呆呆地看着站在法阵废墟前的韩默和林雨嫣,看着地上那三具邪修的尸体,死寂的眼神里,慢慢焕发出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光彩。
一个胆子稍大些、修为在炼气后期的中年汉子,颤抖着抓住玄铁栏杆,声音沙哑地开口:“前……前辈……是你们……杀了他们?”
韩默转过身,目光扫过牢笼。这些修士大多根基受损,神魂受创,显然在此受尽了折磨。他并指如剑,几道凝练的剑气射出,精准地斩在牢笼的锁扣和符文节点上。
“锵啷”几声,牢门应声而开。
“邪修已伏诛,你们自由了。”韩默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。
短暂的寂静后,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哽咽声在牢笼中响起。修士们相互搀扶着,踉跄着走出牢笼,对着韩默和林雨嫣纳头便拜。
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!”
“多谢仙子!多谢前辈!”
声音杂乱,却充满了真挚的感激。
那中年汉子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者,他强撑着伤势,再次躬身:“晚辈张嵩,乃前方三千里外‘黑石寨’的散修。与几位同伴前来荒原寻找炼器材料,不幸被这群魔崽子掳来……若非前辈仗义出手,我等怕是早已成了那邪阵的祭品……”
他说着,声音哽咽,身后其他修士也面露悲戚和后怕。
韩默抬手虚扶:“不必多礼。你们可知这些邪修的来历?他们在此经营多久了?”
张嵩连忙回答:“回前辈,具体来历我等也不甚清楚。只知他们自称‘圣教’使者,在此地已有数月之久,专门掳掠落单的低阶修士,用以祭祀那截可怕的黑色骨头和那面妖幡。他们手段残忍,修为又高,尤其那为首的华服青年,更是厉害……我等被关押期间,已亲眼见到不下十位道友被他们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,脸上浮现痛苦之色。
“圣教?”林雨嫣冷哼一声,“藏头露尾,行事鬼祟,与魔物为伍,也配称圣?”
韩默沉吟片刻,问道:“你们可知,这荒原深处,类似的地方还有多少?或者,有没有听说过其他关于‘魔气’、‘黑色令牌’之类的传闻?”
张嵩等人互相看了看,皆摇了摇头。
“前辈,这万壑荒原太大了,环境又险恶,我们平时也只敢在外围活动。深处……据说空间彻底破碎,金丹真人都不敢轻易涉足,里面有什么,实在不知。”张嵩老实回答,他犹豫了一下,又道,“不过……关于魔气的传闻,倒是一直都有。都说这荒原是上古战场,埋藏着不祥,偶尔会有修士莫名其妙地疯癫或者失踪,据说就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……以前只当是吓唬人的传说,没想到……”
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已经化为粉末的指骨和黯淡的法阵。
线索似乎又断了。这些低阶散修,所知有限。
韩默不再多问,取出几瓶得自之前那些猎荒者的、适合炼气期修士疗伤的丹药,分发给张嵩等人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,你们尽快离开荒原,回去好生修养吧。”
张嵩等人接过丹药,更是感激涕零,再三拜谢后,才相互搀扶着,沿着通道匆匆离去。
溶洞内重新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尚未完全散尽的淡淡血腥味。
林雨嫣走到那华服青年的尸体旁,俯身拾起他腰间那枚已经破碎的玉佩,仔细感应了片刻。
“这玉佩的炼制手法,不像是此界常见流派。里面封印的那丝魔气颇为精纯,绝非普通魔物所能拥有。”她指尖灵力微吐,将玉佩残骸彻底化为齑粉,“看来这所谓的‘圣教’,背后恐怕真有不小的来头。”
韩默点了点头,目光再次投向那幽深的、通往荒原更深处的通道方向。
“外围就有这等规模的据点,用金丹修士的魔化指骨作为核心祭祀……这‘圣教’所图非小。”他感受着识海剑魄传来的、对更深区域某种隐隐的呼唤与警惕,沉声道,“我们必须进去看看。”
林雨嫣自然没有异议。她袖袍一挥,一道纯净的灵火席卷而过,将地上的尸体和污秽尽数焚化。
“走吧。”她走到韩默身边,与他并肩,“看看这‘圣教’,到底在搞什么鬼。”
两人不再停留,化作两道遁光,离开了这充满血腥与罪恶的地下溶洞,向着万壑荒原那更加危险、更加未知的深处,疾驰而去。
越往深处,光线愈发暗淡,仿佛连天光都被那无尽的混乱与死寂吞噬。狂风变成了鬼哭,空间裂缝如同隐在暗处的毒蛇,随时可能噬人。
而韩默眉心的剑印,也愈发灼热。
他能感觉到,在那片被称为“归墟之眼”的绝地深处,有什么东西,正在等待着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