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天目光如电,紧紧锁定了眼前这群自称巫族巡逻者的不速之客,脑中飞速权衡着利弊得失。身后,暗影教追兵杂沓的脚步声与凶狠的呼喝声越来越近,如同催命的鼓点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。时间,已然不多。
乌江老渔翁压低声音,急促地提醒:“项小子,是战是和,得快些决断!”他手中的短刀握得死紧,肌肉紧绷,随时准备暴起发难。神秘老者浑浊的眼眸中精光闪烁,仔细地打量着对方每一个人的举止、服饰乃至呼吸节奏,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。刘妍虚弱地倚靠着项天,呼吸急促,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忧,她轻声呢喃:“项天…小心有诈…”
项天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,正欲踏前一步开口质问,那群陌生身影却率先有了动作。
为首者是一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男子,他越众而出,步伐沉稳有力。身着一袭材质奇特的深玄色长袍,袍服上以秘银丝线绣满了繁复而古老的奇异纹路,那些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淡淡的微光,仿佛拥有生命。他双臂环抱于胸前,姿态看似放松,实则毫无破绽,目光平静地扫过项天四人,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:“外来者,不必如此紧张。吾等乃九嶷山巫族巡狩卫队,循例巡视周边山林。方才感知到此地能量剧烈波动,杀伐之气冲天,特来察看。”
项天并未因对方言辞而放松丝毫警惕,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残剑微微抬起,剑尖尚在滴落粘稠的血珠,凛冽的煞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其上。“空口无凭!世道艰险,诡谲莫测,岂能因你一面之词便轻信于人?”项天的声音冷硬如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。
那为首的高大男子眉头微蹙,似乎对项天的固执略有不满,但仍保持着耐心:“谨慎是好事。然我族服饰纹章乃上古传承,蕴含独特秘力,外人绝无可能仿制其神髓。”他稍稍侧身,让袍服上的银纹更清晰地展现出来。
项天凝神细观,那银纹确实极其繁复精妙,结构古朴深邃,隐隐与天地能量产生某种共鸣,非寻常匠人所能企及。然而,仅凭此点,仍不足以让他卸下心防。
神秘老者此时缓缓上前一步,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力:“阁下所言虽似有理,然巫族避世已久,罕涉外界纷争。如此巧合出现在我等遭逢大敌之时,难免令人心生疑虑。更何况,仿制之术千变万化,未必不能以假乱真。”
乌江老渔翁冷哼一声,短刀横在身前,声若洪钟:“管你们是真是假,想靠近,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!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后面那帮杂碎一伙的,唱双簧诓骗我等!”
就在双方言语交锋、僵持不下之际,暗影教的追兵已然蜂拥而至,迅速散开,竟将项天四人连同这群陌生身影一道,围在了中间!
“啧,真是热闹啊!”暗影教为首的一名头目阴恻恻地笑道,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,“看来你们自己也没搞清楚是友是敌?无妨,正好一并收拾了,省得麻烦!”他手中长刀一挥,厉声道:“杀!一个不留!”
形势瞬间危急到了极点!腹背受敌,已是绝境!
项天与那巫族头领对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——无论如何,必须先解决眼前共同的、确定的敌人!
“暂且信你!先退敌!”项天当机立断,暴喝一声。
“可!”那高大男子言简意赅,几乎同时转身,对身后同伴喝道:“布‘山岳阵’,御敌!”
十余名巫族战士动作迅捷如风,瞬息间便结成一个奇异的战阵,彼此气息相连,恍若一体,一股沉稳如山、浩瀚如林的气势陡然升起!
大战再度爆发!而且比之前更加惨烈!
暗影教徒疯狂扑上,刀光剑影与各种阴毒暗器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。项天长剑怒啸,煞气纵横,每一击都势大力沉,专找敌方头目猛攻。刘妍强忍剧痛,匕首如同毒蛇之牙,在项天身侧游走,替他挡下诸多阴险的偷袭。神秘老者再次强提精神,双手虚按地面,口中念动真言,一道道土黄色的光芒从地下涌出,化作坚韧的藤蔓与突起的石刺,极大地阻碍了暗影教徒的冲击阵型。
乌江老渔翁则与巫族战士并肩作战。他发现这些巫族战士战斗方式极为奇特,并不单纯依靠个人勇武,而是借助战阵彼此呼应。他们或持奇形骨杖,挥洒出蕴含自然之力的绿光,治愈同伴或迟缓敌人;或握持沉重古朴的石斧、长戟,势大力沉,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力。他们的配合默契无比,攻防一体,效率极高。
那高大首领更是勇不可挡,他手中那柄巨大的黑色长戟仿佛活物一般,挥舞间带起沉闷的风雷之声,戟风过处,暗影教徒非死即伤,几乎没有一合之将。他甚至在激战间隙,一戟格开了一名偷袭项天侧后的教徒,对项天微微颔首。
项天心中一凛,也点头致意,手中剑势更疾。双方虽言语未通,却在血与火的战场上,凭借战斗的本能达成了短暂的默契。
然而暗影教徒人数占优,且极其悍不畏死,攻势一波猛过一波。项天旧伤未愈,新创又添,体力飞速流逝,剑招开始变得沉重。刘妍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,脚步虚浮。神秘老者维持法术的双手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就连那些巫族战士,结成的“山岳阵”光华也开始明灭不定,显然消耗巨大。
关键时刻,项天猛地一咬舌尖,剧痛刺激下,重瞳之力再次爆发!两道混合着血煞与金芒的光束猛地射向暗影教头目!那头目猝不及防,被光束击中面门,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,抱头翻滚在地,瞬间失去了战斗力。
首领受创,暗影教徒阵脚顿时大乱!
“就是现在!反击!”项天与那巫族首领几乎异口同声地喝道!
众人鼓起余勇,发动了最后的猛攻。巫族战阵光芒复盛,如同磨盘般向前碾压;项天、乌江老渔翁如同尖刀,插入敌阵疯狂砍杀;神秘老者耗尽最后力气,召唤出一片密集的石笋,将试图逃窜的敌人刺穿!
残存的暗影教徒终于彻底崩溃,哭喊着四散逃入山林,不敢回头。
战斗结束,场中一片死寂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遍地狼藉的尸体。所有人都拄着兵器,剧烈地喘息着,汗水与血水浸透了衣衫。
项天拄着剑,目光再次投向那群巫族战士,警惕未消。虽然方才并肩作战,但对方的身份依旧成谜。
那高大首领平息了一下气息,走上前来,他的黑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:“现在,诸位可信我几分?”
项天直起身,沉声道:“多谢方才援手。但事关重大,我等不得不慎。阁下自称巫族,仅凭服饰与共同退敌,仍难彻底取信。巫族避世千年,为何突然现身于此?又为何恰好在我等被追杀时出现?还请明示。”
首领沉吟片刻,道:“吾名‘磐石’,乃巡狩卫队队长。近月以来,九嶷山周边异动频频,灵脉紊乱,邪气滋生。大祭司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,或与外界动荡有关,故加派巡狩队伍,严查一切可疑迹象。我等循着强烈的能量残留与杀伐之气而来,并非巧合。”
神秘老者插言道:“即便如此,口说无凭。巫族传承久远,必有外人不得而知的秘辛或信物,若能出示一二,方可真正取信。”
磐石队长面露难色:“巡狩在外,确未携带重宝信物。不过…”他略一思索,从怀中取出一物。那并非什么华丽的宝物,而是一块巴掌大小、形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,石质温润如玉,表面却天然生有着极其复杂、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银色纹路,隐隐散发着一种古老而纯净的自然气息。
“此乃‘巫纹黑曜’,唯九嶷山核心圣地方能孕育。其上纹路乃天地自然刻画,蕴含一丝祖灵意志,我族中人皆可感应其呼唤。外人绝难仿造,亦无法引动其分毫灵性。”他将黑石递向项天。
项天接过黑石,入手微温,那银色纹路在接触他皮肤的瞬间,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,但旋即恢复原状。他尝试注入一丝内力或煞气,却如石沉大海,毫无反应。神秘老者和乌江老渔翁也轮流接过仔细查看,皆感受到其不凡,却都无法激发其异象,也无法断定其真伪。
刘妍虚弱地看着黑石,轻声道:“此物…确有不凡气息,但…”
天色彻底暗了下来,林间阴影幢幢,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。项天将黑石交还给磐石,沉声道:“此物神异,但我等无法验证。并非不信阁下,而是此行关乎重大,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。”
磐石收回黑石,并未动怒,反而点了点头:“你们的谨慎,可以理解。既然如此,不如随我返回部落外围哨所?面见长老,一切自有分晓。总好过你们几人,在此险地漫无目的地摸索,甚至再次遭遇暗影教或其它危险。”
这个提议,让项天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。是跟随这群身份未明、却刚刚并肩作战的陌生人,去往他们口中的部落?还是拒绝邀请,继续依靠自己在这片未知而危险的山林中前行?
每一个选择,都可能导向未知的结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