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忠国下意识地点头,“是。”
裴尚鸣满意点头,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裴忠国从小到大在裴尚鸣的掌控之下,不是那么容易挣脱那个无形的禁锢的。
尹岚绮也不敢继续说什么。
裴昭沅开口了,“老太爷,若二爷和二夫人不想继续过下去,我会让我娘断了他们一家的供给。”
裴尚鸣身躯一震,又被气到了,“你——”
裴昭沅不再理会他,一手拉起裴忠国,一手拉起尹岚绮,“不早了,我送你们回去歇息。”
裴忠国和尹岚绮夫妻俩愣愣地跟着女儿走了。
裴尚鸣气得鼻子都歪了,“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,简直放肆。”
裴忠仁立即上眼药,“爹,那丫头性子粗鄙,说话口无遮拦,倘若不好好管教她,恐怕会给国公府带来灾祸。”
裴尚鸣好不容易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噌往上蹿。
丁氏也忍不住埋怨裴昭沅,一个小丫头片子,竟然还敢威胁她这个长辈。
裴昭止行四,面容清秀,如翩翩公子,全程沉默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裴昭沅把尹岚绮和裴忠国送回了他们的院子,尹岚绮忍不住关心道:“沅沅,你没有被苍阳侯府的人欺负吧?”
裴昭沅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尹岚绮的手,“大侯爷遇到了一点麻烦,他有求于我,苍阳侯府的人不敢欺负我。”
尹岚绮闻言便放心了,“从今日开始,我不会再任由二房一家随意支取银钱,他们在老太爷面前肆无忌惮地抹黑你的名声,欺辱你,我无法忍受。”
曾经,二房一家在外看上什么,便会回来找尹岚绮要钱,尹岚绮想着都是一家人,一点钱不算什么,便给了,但现在,她不想给了。
女儿说得对,她掌握着二房一家的命脉,不该继续任由他们蹦跶,她应该挺直腰板,绝不允许二房欺负到女儿头上。
尹岚绮看着女儿镇定自若的脸,感觉自己底气足足的。
裴昭沅回到町澜院,画了四张请灵符,请肃国公府的祖宗上来教训裴尚鸣这个不肖子孙。
当晚,裴尚鸣做了一个噩梦。
梦中,裴尚鸣的父亲、祖父、太祖父、太祖母竟然手握鞭子抽他,太祖父一面抽一面怒骂,“你这个混账,怎可对祖宗指手画脚,我抽死你这个老混帐。”
太祖母骂得最厉害,“你这个蠢货玩意儿,简直丢光了我的老脸,你不仅无能,还无知,宠妾灭妻,你怎么敢的,你个睁眼瞎的玩意儿,我早就想抽死你这个废物了,我打死你!”
父亲和祖父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裴尚鸣的胳膊,太祖父和太祖母在一旁狠狠抽他的屁股,一下比一下重,怨气似乎积累很久了,恨不得发泄个精光。
裴尚鸣痛得面色扭曲,屁股都开花了,他都一把年纪了,竟然被太祖母和太祖父追着抽屁股,羞愤欲死。
太祖母一脚踹上他的脸,又“啪啪”打了几个耳光,“我一生光明磊落,怎么会有你这种眼瞎的子孙,你干脆下来陪我吧,免得几个好苗子被你祸害了。”
裴尚鸣抱着脑袋嗷嗷叫,“太祖母,太祖父,祖父,父亲,你们冤枉我了,裴昭沅才是那个不肖子孙,你们快去教训她。”
这话落下,他立即被四人包围了,更重更密集的鞭打落下,一整晚,他在祖宗们的殴打中度过。
天微微亮时,裴尚鸣才从噩梦中惊醒,大口大口喘气,那个梦太真实了,真实到他记得每一个细节,每一句话。
裴尚鸣掀开被褥,正欲下榻,身体却传来剧痛,痛得他“嘶”了一声,他竟然感觉他屁股很痛,脸也像被人打了。
裴尚鸣摸了摸屁股,没摸到伤痕,照了照镜子,脸也没肿,可就是痛得厉害。
难道梦中的殴打,还能在现实中留下痕迹?
裴尚鸣突然想起裴昭沅说要请祖宗上来教训他,他以为她在说笑,没想到当晚就有祖宗殴打他,这种怪事,几十年不曾发生过,这丫头真是邪门。
被裴尚鸣念叨的裴昭沅还在熟睡,晓杉和晓箐掀帘进屋,晓杉低声道:“大小姐,今日是您认祖归宗的日子,您该起来梳洗打扮了。”
裴昭沅不想起,继续闷头睡。
晓杉和晓箐对视了一眼,上前把裴昭沅从被窝里挖了出来,服侍她穿衣洗漱梳头,裴昭沅瘫在圈椅上,眼睛都没有睁开,任由她们折腾。
没多久,尹岚绮拎着食盒进来了,“沅沅,我做了一些早膳,你快来尝尝,若你喜欢,我便日日给你做。”
裴昭沅闻到了食物的香味,缓缓站起来。
她穿着柔软的粉色绫罗小袄,领口与袖缘有一圈雪白保暖的绒毛,外罩雪白坎肩。
下身穿着厚实的绣花马面裙,裙摆绣了缠枝莲纹,双足穿着红色羊皮小靴,靴头缀着白色珍珠。
她的头发依旧是枯黄干燥的,晓杉和晓箐用了假发包裹她的头发,梳了一个发髻。
裴昭沅脸庞略施粉黛,那双凤眸熠熠生辉,她多年来受到虐待,个子比同龄人瘦小,但也遮掩不住她的美。
尹岚绮一时看呆了,眼里闪过惊艳,恨不得狠狠抱住女儿亲香几口,她克制住了,笑着夸赞,“沅沅,你真好看,以后我每日都要这样,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。”
裴昭沅无奈,阻止了,“我还要外出摆摊,这样不方便,打扮花费时间也太多了,累。”
尹岚绮见她不愿意,也不好强迫她,笑着招呼,“快来吃早膳,吃完我们去祠堂拜祖宗。”
尹岚绮把早膳摆在了桌案上,一碗羊肉羹,一碟梅子酱,一碗燕窝粥,一碟蜜饯,一碟梅花糕点,还有羊肉馒头……及其丰富。
裴昭沅曾经不喜凡人食物,但她成为凡人之后,吃了一口就爱上了,尤其是在这种寒冷的冬天,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羹下肚,全身都暖洋洋的。
裴昭沅吃饱后,走出房门便见到了站在外面的四个哥哥,裴昭礼坐在轮椅上,眼睛含着笑,“妹妹,欢迎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