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崖边的风,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潮湿的水汽,呼啸着灌入废弃的木屋,吹动着地上厚厚的积尘和暗褐色的血斑。
戴宗和花荣站在木屋门口,脸色凝重。
屋内一片狼藉,倒塌的桌椅、破碎的瓦罐,以及墙上、地上那些触目惊心喷洒状和拖拽状的血迹,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搏杀。
“血迹向断崖方向去了。”花荣蹲下身,指尖擦过一道拖行的血痕,声音低沉。
他背上那张闻名天下的小李广神弓,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。
戴宗没有说话,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仔细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。
除了血迹,他还发现了几枚深深嵌入木墙的菱形飞镖,镖刃泛着幽蓝的光泽,显然是喂了剧毒。
这是“影镰”杀手惯用的手段。
“他们在这里被追上,发生了激斗。”戴宗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通向断崖的山路,“李逵受伤不轻,带着杏儿姑娘,恐怕……”
他的话没有说完,但花荣已然明白。
以李逵的性格,若非伤势沉重到难以支撑,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个相对易守难攻的据点。
“追!”戴宗吐出一个字,身形一晃,已如一道青烟般掠出木屋,沿着血迹和打斗的痕迹,向断崖方向疾驰而去。
花荣不敢怠慢,深吸一口气,施展轻功,紧随其后。
他的速度虽不及戴宗的神行术,但步履轻盈,落地无声,如林间的灵猫。
越靠近断崖,打斗的痕迹越是密集和惨烈。
折断的兵刃、破碎的衣物、以及越来越多属于不同人的血迹,混杂在泥泞的山路上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郁不散的血腥气,令人作呕。
在距离断崖不足百步,一片相对开阔长满过人高芦苇的洼地边缘,他们听到了兵刃交击声和野兽般的咆哮与怒吼!
戴宗和花荣对视一眼,立刻放缓速度,借助茂密的芦苇丛,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。
眼前的景象,让久经沙场的两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!
洼地中央,已然化作了血肉磨坊!
李逵背靠着一块布满苔藓的岩石,将朴杏儿死死护在身后。
他此刻的模样,已无法用“狼狈”或“惨烈”来形容。
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,旧伤崩裂,新伤叠着新伤,深可见骨的创口翻卷着,暗红色的血液将他染成了一个真正的“血人”。
左肩胛处甚至插着一支未能拔出的弩箭,箭尾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而颤抖着。
但他依旧站着,就像一尊永不倒塌的铁塔!
他右手紧握着那柄长柄板斧,斧刃早已砍得卷刃、崩口,沾满了黏稠的血肉碎末。
左手则挥舞着一截不知从哪个敌人手里夺来已经变形的腰刀,动作虽然因为失血和力竭而变得迟缓僵硬,却依旧带着一股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!
他的脚下,已经倒着不下十具尸体!
有被劈成两半的,有被砸碎头颅的,有被拦腰斩断的!
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片散落一地,将周围的芦苇都染成了暗红色!
然而,围攻他的敌人,依旧有二十余人之多!
其中七八人穿着曾头市的服饰,挥舞着刀枪,状若疯狂地正面猛攻。
而另外十余人,则清一色穿着紧身黑衣,动作飘忽如鬼魅,手中拿着诡异的镰刀状兵刃,正是“影镰”的精英杀手!
他们并不与李逵硬拼,而是游走在战团外围,寻找着李逵防御的间隙,射出淬毒的飞镖,或者用镰刀进行阴险的偷袭!
朴杏儿蜷缩在李逵身后的岩石凹陷处,脸色惨白如纸,双手死死捂住嘴巴,才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。
她看着李逵那如浴血修罗般的背影,泪水早已流干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。
“李逵!束手就擒!可留你一个全尸!”一名曾头市的小头目厉声喝道,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对李逵这非人般顽强生命力的恐惧。
“放……放你娘的屁!”李逵喘着粗气,声音沙哑,呼吸都带着血沫,“想要俺的命……拿……拿你们的狗命来填!”
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,长斧带着凄厉的风声横扫,逼退两名正面冲来的曾头市悍匪,但左侧空门立刻暴露!
一名“影镰”杀手如鬼魅般欺近,手中镰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,直取李逵肋下的伤口!
李逵想回斧格挡,但手臂沉重,慢了半拍!
“嗤啦!”镰刀在他肋下又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!
“呃啊!”李逵痛得发出一声闷吼,身体一个趔趄,跪倒在地!
“李大哥!”朴杏儿失声惊呼!
就在这时!
“嗖——”
一支雕翎箭,从芦苇丛深处电射而出!
那名刚刚得手的“影镰”杀手,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未散去,眉心便突兀地多了一个血洞!
他眼中带着惊愕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!
这突如其来的一箭,立刻震慑住了所有围攻的敌人!
“什么人?”曾头市小头目惊疑不定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。
回答他的,是戴宗如鬼魅般的身影!
戴宗从芦苇丛中暴起,神行术施展到极致,像一道贴地疾飞的青烟切入战团!
他手中没有拿兵刃,但一双肉掌却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可怕!
掌风凌厉如刀,身形飘忽不定,专门袭向那些试图远程攻击或者偷袭李逵侧翼的敌人!
“咔嚓!”一名举起弩箭的“影镰”杀手手腕被戴宗一掌拍碎,弩箭掉落在地!
“噗!”另一名从背后摸向朴杏儿的曾头市匪徒,被戴宗一指点中后心要穴,口喷鲜血扑倒在地!
戴宗的加入,打乱了敌人的围攻节奏!
他并不与敌人缠斗,而是利用绝顶的速度和精准的打击,为李逵扫清致命的威胁,确保其后背和朴杏儿的安全!
“戴宗哥哥!”李逵看到戴宗,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,精神为之一振,狂吼一声,板斧再次挥舞起来,将正面之敌逼退数步!
“铁牛!撑住!”戴宗低喝一声,身形不停,如穿花蝴蝶般在敌人中间穿梭!
然而,敌人数量依旧占优,而且“影镰”的杀手训练有素,很快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,分出数人缠住戴宗,其余人则更加疯狂地围攻李逵!
战局依旧胶着而惨烈!
“花荣兄弟!”戴宗一边应对着两名“影镰”杀手的夹击,一边扬声喊道,“清除外围!优先解决弓弩手和那些穿黑衣服的!”
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芦苇丛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