悦来客栈,天字号房内。
谢临渊等人刚回来不久,客栈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官差的呼喝声。掌柜的连滚爬爬地上来禀报,声音都在发颤:“各……各位公子小姐,县……县太爷带着人来了,把客栈给围了!”
萧珏正拿着个苹果在啃,闻言眼睛一亮,兴奋地凑到窗边往下看:“哟呵!动作挺快啊!还真来了!”他非但不怕,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乐子。
王琳儿也摩拳擦掌:“来了多少?够不够我活动筋骨吔?”
温景无奈地扶额,看向稳坐如山的谢临渊:“临渊,你看……”
谢临渊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,眼神淡漠:“让他上来。”
片刻后,房门被推开。一个穿着七品官服、身材微胖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,带着几个衙役,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,正是云城县令赵德坤。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,与方才他儿子描述的“为王法”形象判若两人。
方才赵阔狼狈不堪地逃回县衙,添油加醋地向其父,县令赵德坤哭诉了一番。着重描述了对方如何“嚣张跋扈”、“辱骂朝廷命官之子”,至于自己调戏女子在先则轻描淡写一笔带过。
赵德坤能在这通往北境的枢纽之城坐上县令之位,自然不是全然无脑之辈。他听着儿子的描述,尤其是对方那不凡的气度,心里不禁打起了鼓。莫非是过路的什么大人物?微服私访?
他不敢怠慢,一方面派人去客栈打听对方底细,另一方面,决定亲自去探探虚实,若真是大人物,便趁机巴结;若是虚张声势,再收拾不迟。
一进门,赵德坤的目光就快速扫过房内众人。看到气度不凡的温景、一身煞气的温瑞、以及虽然穿着普通但难掩贵气的萧珏和宇文瑾时,心里更是咯噔一下。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坐在主位、气场最强的谢临渊身上,以及他身边依旧戴着帷帽的温琼华。他心惊胆战,这几人气度非法,非富即贵。知道自己儿子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。
“下官云城县令赵德坤,参见诸位公子、小姐!”赵德坤扑通一声就跪下了,动作利落得让人咋舌。他身后的衙役也呼啦啦跪倒一片。
这突如其来的大礼,让原本准备看热闹的萧珏都愣了一下,苹果差点掉地上。
“赵县令这是何意?”谢临渊声音平淡,听不出喜怒。
赵德坤抬起头,脸上满是“痛心疾首”和“惶恐不安”:“犬子赵阔有眼无珠,冲撞了诸位贵人!下官得知后,已将那不肖子捆了,特来向诸位请罪!还请贵人大人有大量,饶恕犬子无知之罪!”
他这番做派,倒是出乎几人意料。原本以为是个护犊子的昏官,没想到竟如此“识时务”?
萧珏凑到温瑞耳边,小声嘀咕:“这老小子,变脸比翻书还快啊!肯定看出咱们不好惹,真不好玩。”
温瑞冷哼一声,没说话。
谢临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,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德坤,没有说话。无形的压力让赵德坤额头冒出了冷汗。
赵德坤见对方不表态,心里更慌,连忙又道:“下官已在府中备下薄酒,一是为犬子赔罪,二是为诸位贵人接风洗尘,还请贵人赏光!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,也好弥补犬子的过错!”
他打的好算盘。这几个人气质非凡,连护卫都身手了得,绝非普通商贾。若能攀上关系,说不定是他升官发财的捷径!至于儿子被打,那算什么?
温景刚想开口拒绝,谢临渊却忽然开口:“既然赵县令盛情,那便叨扰了。”
赵德坤闻言大喜过望,连忙爬起来引路。
县令府邸离客栈不远,虽比不上京城的府邸奢华,但在云城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。宴席设在后花园的水榭中,倒是颇为雅致。
席间,赵德坤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,不断劝酒布菜,言语间试探着谢临渊等人的来历。谢临渊只淡淡说是京城来的商户,姓谢,往北边做点生意。
赵德坤心知肚明这绝非普通商户,他多有眼里见的一个人啊,普通商贾能有这个气度?也就是他儿子那个色令智昏的玩意!
但他也不敢多问,只是一个劲地奉承:“谢公子气度不凡,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!几位公子小姐也是人中龙凤!能光临鄙县,真是蓬荜生辉!”
酒过三巡,赵德坤觉得火候差不多了,使了个眼色。很快,一阵香风袭来,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、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,对着谢临渊、温景、温瑞等人就要行礼。
“这是小女如玉,还有县里几位乡绅家的千金,特来为诸位贵人献舞助兴!”赵德坤赔着笑脸道。他打的主意是,若能被这几位“贵客”看上一位,哪怕收做妾室,他也算是攀上高枝了!尤其是那位主位的谢公子!
那为首的赵如玉,确实有几分姿色,在云城算是拔尖的,她自恃美貌,看着面如冠玉的谢临渊,含情脉脉地就要往他身边凑。
“噗——”
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打破了这“美好”的氛围。
萧珏捂着肚子,笑得前仰后合,指着那几个女子,对王琳儿说道:“琳姐儿你快看!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唱大戏的?脸上抹得跟调色盘似的,这身上的香味,隔老远都快把我熏晕了!就这……也敢拿出来献宝?哈哈哈哈!”
他这话毒舌至极,声音又大,顿时让那几个女子僵在原地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赵如玉更是委屈得眼圈都红了,求助地看向自己父亲。
赵德坤脸色也极其难看,却又不敢发作。
王琳儿也皱着鼻子,嫌弃地挥挥手:“就是就是,还没我们府里扫地的丫鬟看着清爽呢!快让她们走开吔,影响我吃饭的胃口!”
温景和温瑞也面露不悦之色,觉得这赵德坤真是昏了头。
谢临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只是将自己面前一盘剔好了刺的鱼肉,轻轻推到温琼华面前,语气淡漠地对赵德坤说:“赵县令,让她们下去吧。内人不喜吵闹。”
内人?
赵德坤这才注意到,那位一直戴着帷帽、安静坐在谢公子身边的女子,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,甚至连筷子都没动几下。
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,能让他们对自家貌美的女儿都不屑一顾,还是说故意拿乔?他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。
他赶紧挥手让那些尴尬的女子退下,然后陪着笑脸对温琼华道:“原来是谢夫人!恕下官眼拙!夫人气质高雅,想必也是出身名门……”他想拍马屁,却不知从何拍起,毕竟连脸都看不到。
就在这时,一阵清风从水榭外吹入,轻轻拂动了温琼华帷帽的轻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