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珏被他这眼神看得一哆嗦,下意识就把那半块温润的玉佩递了过去。
谢临渊接过那半块玉佩。
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断口。
这是他生母的遗物……关于她,他知道的太少太少。
暗影阁倾尽全力,能查到的多是她在战场上的辉煌,关于她这个人,她的喜好,她的过往,几乎是一片空白。
宇文擎这个亲生父亲,虽然派了宇文瑾来认亲,又送了琼华紫麟令,看似重视,但他养父谢长霖那句沉甸甸的“小心摄政王”,他始终记在心里。
唯独对于母亲,人总有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复杂的孺慕与信任。
在他零星听闻的故事里,母亲该是如传闻中那般,如同北境翱翔的雄鹰,明媚、飒爽、光芒万丈。
此刻,握着这冰冷的玉佩,仿佛触摸到了一丝遥远而模糊的温暖。
他抬起眼,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,直刺萧玹:“解释。”
萧玹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回避,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与保留:“此佩名为‘双鱼合卺佩’,确系凌将军年少时所佩。另一半月佩,估计会是在庸国摄政王宇文擎手中。至于我为何会有这半块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措辞,“是家父……怀王,在许多年前,受凌将军所托,代为保管的。具体缘由,家父并未详述,只言此物关乎重大,需在合适之时,交还给……有缘人。”
受凌飞雪所托?怀王保管?交还有缘人?
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,却又处处透着迷雾。
凌飞雪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异国的王爷保管?所谓的“有缘人”是指谢临渊吗?
那为何萧玹之前从不提起,反而藏得如此隐秘?
“代为保管?”谢临渊咀嚼着这四个字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,
“那为何如今又出现在北境?萧小王爷,你带着它,接近我们,究竟意欲何为?”
萧玹无奈地摊手:“我来北境,确有怀王府的任务在身。携带此佩,本是打算若有机会遇见谢兄,便寻个恰当的时机物归原主。只是没想到……”
他看了一眼旁边气鼓鼓的萧珏,意思很明显,没想到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暴露。
“至于接近……”萧玹的目光转向温琼华,这次没有之前的痴迷,反而带着一种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惋惜,
“我对郡主殿下,确无恶意,亦无非分之想。只是郡主额间印记,与我怀王府追查之事颇有关联,不由得多关注了几分。”
他这番话,半真半假。
众人听得也是将信将疑。
温峰眉头紧锁,看着那半块玉佩,又看看萧玹,似乎想从他那张俊脸上看出更多东西。
他当年确实听说过凌飞雪与怀王有过一些交集,但具体内情,绝非“代为保管”这么简单。
“好了好了!”王文悦再次站出来打圆场,虽然她心里也满是疑问,但眼看气氛又要僵住,赶紧道,
“既然是故人之物,如今物归原主,也算是了一桩心事!这肉都快烤糊了,酒也凉了!天大的事,等吃饱喝足再说!”
王猛也粗声附和:“对!老子饿死了!有什么事,明天再掰扯!”
谢临渊深深看了萧玹一眼,将那半块玉佩紧紧攥在手心,没有再追问。他知道,此刻逼问也问不出更多,萧玹此人,心思深沉,绝不会轻易吐露全部实情。
萧珏凑到谢临渊身边,小声嘀咕:“谢大哥,对不起啊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就是看他不顺眼……”
谢临渊瞥了他一眼,难得没怼他,只淡淡道:“没事。”
温琼华看到丈夫铁青的脸,担忧地走到谢临渊身边,轻轻握住了他紧握玉佩的那只手,想要给予他一些安慰。
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那冰凉的玉佩。
突然之间!
她眉心的那个粉色印记,原本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,在接触到玉佩的刹那,竟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,花苞慢慢绽放,原本妖异的印记,却好似升华了一般,泛着金色的微光,整个人如同神女降世。
“啊!”温琼华轻呼一声,那印记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,但并不疼痛,反而有种奇异的……温暖?
“琼华!”谢临渊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变化,也顾不上去想玉佩和身世了,紧张地看向她的额头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了目光。
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摸,却被谢临渊轻轻按住。
“别动!”
温峰死死盯着温琼华额间那“绽放”了些许的印记,瞳孔骤缩,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,他猛地抬手指着那印记,脱口而出,声音都变了调:
“他娘的!我就说这图案我瞅着这么眼熟!还真他妈的是啊!”
众人同时看向温峰。
王文悦一巴掌拍在温峰的背上,
“搞什么玩意!吓死个人!赶紧说,咋回事!”
温峰看着自家侄女惊疑不定的脸,连忙柔声道,
“娇娇儿别怕,我是一时之间没确认,才没说,你这个印记,起初我还是有点怀疑,毕竟那会透着些鬼里鬼气,现在却不是了,我跟你说啊……”
众人纷纷竖起耳朵,眼睛里都是,“你少说些有的没的!赶紧讲!”
温峰清了清嗓子,“那个……你们也别太惊讶啊……这个是……”
王文悦又一巴掌拍下去,“赶紧说!少卖关子!”
温峰郑重说道,“这枚印记,我在二十多年前见过,那时候我刚来北境,还是个中将,边关不稳,那会你爹,”他看向谢临渊,“谢长霖受命来边关交涉,这一呆就是一年多,这事,你知道吧?”
谢临渊点点头,这事,跟琼华额上的印记有什么关系?
温峰继续说道,“边关不止是三国交界,也有一些游牧的部落,你家那个老头子,明明是个鸡都杀不得的书生,也不知道为啥,晃荡到了一个游牧的部落,又恰好遇到了北戎那帮蛮子强掠,他呀,差点死那了……”
“那跟卿琼华的印记有什么关系?”温景急了,他不是来听故事的!
“你这孩子,急什么!听我说完嘛!”温峰怒道,“本来以我的级别当时是没可能见到庸国的将军的,谁知道,你爹,被一个女将军驼在马上给送回来了。”
“女将军?‘玉面将军’凌飞雪?!”温琼华惊呼。
“嗯呐!”温峰点头,“等我赶到大营门口的时候,凌将军正扛着谢长霖下马,我还没瞧清楚,她就随手把人丢给了我。我只能看到,她那剑柄上,正是这朵花!当时我还笑呢,果然是个女娘,剑上还画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