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。
何晓蔓是在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软中醒来的。
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失控的卡车反复碾压过,浑身上下,没有一处骨头是听自己使唤的。
她只是稍微动了动,一股强烈的酸胀感就从腰部传来,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,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嘶……”
她的腰,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。
那个狗男人!
何晓蔓闭着眼睛,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那些狂风暴雨般的画面,脸颊“腾”的一下,烧得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红。
她严重地,极度严重地,低估了这个男人平日里积攒的能量!
他简直……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、不知疲倦的野兽!
何晓蔓在心里把某个体力好到变态的男人骂了一百遍,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。
身边的位置,已经空了。
床单上,还残留着他灼人的体温和他独有的、霸道的气息,清晰地提醒着她,昨晚的一切,都不是梦。
她撑着酸软的胳膊,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。被子滑落,露出光洁的肩膀和锁骨,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、暧昧的红痕,触目惊心。
何晓蔓:“……”
她拉起被子,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颗通红的脑袋,耳根都快要滴出血来。
这让她今天怎么见人啊!
屋外,隐隐约-约传来了孩子们嬉笑的声音,还有锅碗瓢盆碰撞的轻响。
那个罪魁祸首,居然还有力气起来做早饭?
何晓蔓咬了咬牙,扶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老腰,挣扎着下了床。双脚沾地的那一刻,她腿一软,差点没直接跪下去。
她扶着床沿,缓了好一会儿,才勉强站稳。
走到屋里那面小小的穿衣镜前,何晓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瞬间就愣住了。
镜子里的女人,还是她熟悉的模样,却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。
原本清丽的眉眼间,此刻像是被春雨浸润过的桃花,染上了一层动人心魄的媚色。眼波流转间,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。原本就白皙的皮肤,此刻更是透着一种莹润的光泽,像是上好的羊脂玉,被精心滋养过一般。
整个人,容光焕发,眉眼含春。
傻子都看得出来,她昨晚被“疼爱”得有多狠。
何晓蔓的脸颊,再次不受控制地发烫。她捂着滚烫的脸,简直没眼看镜子里的自己。
她随手拿过一件高领的衬衫换上,试图遮住那些暧昧的痕迹,这才一瘸一拐地,慢慢挪出了里屋。
刚一走出房门,就看到安安和宁宁两个小家伙,正蹲在院子里,好奇地看着什么。
“爸爸,你在做什么呀?好香哦!”
“爸爸,这个红红的是什么呀?”
何晓蔓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,只见那个昨晚还化身为狼的男人,此刻正系着她的那条碎花围裙,蹲在小炉子前,一手拿着蒲扇,一手拿着锅铲,姿势说不出的滑稽。
他正笨拙地,用家里那口小铁锅,煮着什么东西。
听到动静,江延川回过头,正好对上何晓蔓复杂的眼神。
他咧开嘴,冲她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、甚至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。
那笑容里,满是吃饱喝足后的满足和藏都藏不住的得意,就好像一只偷吃了腥的猫,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。
“媳妇,醒啦?”他的声音,比平时要洪亮好几个度,中气十足,精神焕发。
何晓蔓看着他那副神清气爽、龙精虎猛的模样,再对比一下自己这副快要散架的身体,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。
凭什么!
凭什么受累的总是她!
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扶着腰,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。
“爸爸,妈妈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呀?是生病了吗?”宁宁迈着小短腿跑到何晓蔓身边,仰着小脸,关切地问。
江延川闻言,笑得更欢了,那口大白牙在晨光下闪闪发光。
他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,献宝似的走到何晓蔓面前,将碗放在桌上。
碗里,是两颗卧得圆滚滚的荷包蛋,浸在浓稠香甜的红糖水里,还撒了几颗枸杞,正冒着腾腾的热气。
“媳妇,快,趁热喝了,补补。”他搓着手,一脸的殷勤和讨好,那双黑亮的眼睛里,却闪烁着不怀好意的、促狭的光。
补补?
补你个大头鬼!
何晓蔓一听到这个“补”字,脸就更红了。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她拿起勺子,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:你给我等着,这笔账我记下了!
江延川却像是没看懂她的“死亡凝视”,依旧咧着嘴傻乐。他拉过一张小板凳,紧挨着她坐下,一双眼睛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,黏糊糊的,怎么也挪不开。
“媳妇,你好香。”他凑到她耳边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压低了嗓子,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那滚烫的气息,喷洒在何晓蔓敏感的耳廓上,让她浑身一颤,差点把手里的勺子都给抖掉了。
“你闭嘴!”她羞恼地低斥了一句,却没什么威慑力,反而更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。
安安在一旁看着腻腻歪歪的父母,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,拉着还在状况外的弟弟,说:“宁宁,我们去屋里玩,别打扰爸爸妈妈‘说悄悄话’。”
吃完了这顿堪称“羞耻”的早餐,何晓蔓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一点。
江延川今天要去团部,有重要的事情要办。临走前,他一步三回头,那依依不舍的样子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要去上战场。
“媳妇,你在家好好歇着,什么活都别干,等我回来。”
“媳妇,中午想吃什么?我让食堂给你开小灶送回来。”
“媳妇……”
“你赶紧给我滚!”何晓蔓终于忍无可忍,抄起一个扫帚疙瘩,作势要打他,“再不走,你今天就别去团部了!”
江延川这才哈哈大笑着,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。
他一走,屋子里总算是清静了下来。
何晓蔓扶着腰,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,试图缓解一下身体的酸痛。
张翠芬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出来晾晒,看到她,立刻热情地打招呼:“晓蔓!今天起这么晚啊?”
当她的目光落到何晓蔓脸上时,她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了一个“过来人”都懂的、暧昧的笑容。
“哟,妹子,你这……气色可真好啊!白里透红的,跟那刚开的桃花似的!看来,是昨晚休息得不错啊?”
何晓蔓的脸“腾”的一下,又红了。
完了,这下全家属院都知道了。
她正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,院门外,突然传来了几声不合时宜的、叩叩的敲门声。
一个穿着军装,神情严肃,胳膊上还戴着“纠察”袖章的年轻干部,站在门口,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。
他身后,还跟着两个同样表情严肃的战士。
院子里暧昧的气氛,瞬间凝固了。
张翠芬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,她紧张地看着那几个人,小声地对何晓蔓说:“晓蔓……这、这是纪律检查科的人啊!他们来干什么?”